“我这还有一盒火柴!都给你们,长官!”街道上,一个妇女将怀里的火柴也交给了诺尔与他的士兵们。 “长官,你们要火种做什么?你们还把可燃物堆在地上,城邦很多地方已经着了火了,当心再引起火灾。”有老人说。 “没事。”诺尔笑了:“这是一个秘密。” …… 【测量之城,内城总能源站。】 【距离中央大厦6km。】 …… “一,二,三——!” 鹰犬副首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安洁·卡利斯,带着数队士兵,用最原始的力量拉动撬锁,启动了城邦最后的照明装置。 士兵们统一地按下了开启按钮。卡哒一声,明亮的光华从三座转向灯中迸射而出。 “开了!” “队长!灯开了!这是城邦仅剩可供完好使用的光源!” 安洁抬起头,视线所见全是高亮度的光芒。她浑浊的童孔微微发亮。 这一刻,天地好像都照亮了。 “按照城主的命令行动!”安洁说道。 “是!” 自永夜以来,测量之城从未如此明亮,士兵们推动转向灯,几盏转向灯高高抛向中央大厦,在大厦表面投下亮堂而圆润的光晕。 城邦大多处于黑暗,唯有中央大厦开始无比明亮,大厦像是一柄拔地而起闪烁发光的玻璃立柱,反射着钻石般的光晕。 中央大厦,犹如白昼般发亮。 …… 【测量之城,内城。】 【距离中央大厦2km。】 …… 黑雾密布之下,一道身形正在缓缓升上高空。 透明的丝线吊着他僵硬的躯体,像拖拽着一枚坚冰。 攀上楼层,越过檐顶,他的高度不断上升。影子倒映在中央大厦的玻璃上,黑发伴随着狂风舞着,如同在秋日里翻滚的麦浪。 他就这样乘着丝线越升越高,似乘风而去。 ——附近的山田町一是第一个发现这一幕的人。 山田町一正护着几个慌乱的女学生,打算接她们去安全的地方,就在这时,他微微抬起头,就不经意望见了远方大厦的一幕——数十根蜘蛛丝般的丝线正吊着一个人影,一点一点向上升。 丝线织成透明的网,像不断盛开又凋谢的白仙兰,一层一层交叠漫开。 这一幕落入山田町一眼里,他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很快。 “冬,冬,冬。” 明明只是看到了一个吊着丝线上升的人,山田町一却好像看到了一个拉扯着蜘蛛丝的,即将诞生的新神。 扶桑作家在寓言故事里写过,犍陀多因善良之举,在地狱底层看见了一条垂下的蜘蛛丝。于是犍陀多牢牢抓住那根丝向上攀爬,认为只要攀爬到顶端就能获救。虽然他最后的下场是重新跌落地狱,但这也代表一个观念。 仿佛只要有人抓住了蜘蛛丝,就能得到救赎,甚至升变为一名新神。 “小姐姐,你怎么了?”旁边的女学生怯生生地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山田町一摸着心口,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知道,那个利用丝线爬楼的人是苏明安。虽然他也不知道苏明安要干什么,但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明明苏明安已经完美通关了,却还要主动受这种苦。 “我……” 火焰自城邦各处升腾,山田町一护着她们,走向屹立在黑雾中高耸的康斯坦汀大学。 他望着那座巍峨庄严的建筑,思考道: “我在想,为什么人们总是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在想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 【测量之城,内城。】 【距离中央大厦0km。】 …… 光晕之中,一道身影通过丝线上升,直到他站在了中央大厦最高的天台上。 他的衣袍随长风而起,洒下细碎的冰霜,像是灯光中飘舞的萤火虫。 黑发仍然残留着细碎的冰屑,淅淅沥沥飘洒在空中,如同繁复的光点于玻璃上舞蹈。 人们一眼就可以瞧见他。 “——苏明安?”有玩家立刻喊出了声。 “——是苏明安,是第一玩家!他想干什么!” 中央大厦是如此耀眼。明明城邦上下都处于极度的黑暗。它却像一株破土而出的嫩芽,吸引了所有黑暗中的目光。 苏明安在大厦天台上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 他从阴影里走到光下,一枚飞行摄像头在他的周边环绕。倘若人们打开电视机,便能看见镜头里的苏明安——他脸上的部分皮肤出现了紫黑色的冻伤,手背满是大范围的未融化冰霜,动作僵硬,好像已经半边身体失去了知觉。 大雨“噼噼啪啪”打在他的身上,融入了那些坚硬的碎冰。他的全身衣袍都结着一层细密的冰霜,像是刚从冰窟里爬出来。 他就这样面对着浓云密布的城邦,缓缓抬起头,视线定格在虚无的高空之中。天幕之间,黑色大地与低压浓云融为一线,几乎密不可分。 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他却保持着静立的姿态,注视着。 “苏明安。你到底在干什么?”神明越发不解。 神明一直以“废墟世界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为骄傲。因为能窥视一切,所以神明没有任何算漏的地方。 但是——苏明安通过傀儡丝一路上升,从极深的冬眠地下室,一直吊到中央大厦的最高层天台——苏明安这一路的行为,终于让神明无法看明白苏明安的用意。 还有那城邦上下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同样令神明困惑。 苏明安举起了手。 他的手背上,六条完美通关的白色纹印闪闪发亮。 高亮度的灯光打在他的手背,渡上了一层盈润的光泽。数不清的视线聚焦在这里,犹如一盏盏聚光灯。 ——他在此刻,像极了一座黑暗中的灯塔。 以身作火,点燃整个文明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