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没有要将普拉亚的居民屠杀殆尽的心思。” 苏明安俯视着下方的艾尔拉斯:“只是,我需要保护嘉尔德,仅此而已。看样子,你这个魂猎首领是不愿意放人,那我只能干脆反了。” 魂猎阵营,对苏明安来说,只不过是杀魂族显得更方便而已。 若是阻拦他做S级任务,那换个阵营也未尝不可。 现下,一切条件都很完美,放在平常根本不可能实现。 首先,一般情况下,阿尔切列夫和塞维亚便不可能联合,只有苏凛能够召集他们。 其次,魂猎首领也很难在深夜独自到这种无人的地方来。 还是要多亏了伯里斯的献祭计划,调走了别的骑士和教徒。没了这些眼线,才会让苏明安得以这么轻松地控制住艾尔拉斯。 苏明安上前一步,俯视着下方的魂猎首领。 “停下谢路德身上的火焰。”他说。 艾尔拉斯惨笑一声,手掌张开,谢路德身上的火焰一瞬消失。 惨叫声停止,谢路德倒在地面,昏迷过去。 教堂寂静无声。 苏明安看了眼周围。 无人的教堂,昏迷的魂猎,孤立无援的魂猎首领艾尔拉斯。 除了谢路德,无人知道艾尔拉斯会因何而死。 他刚准备下达杀死对方的命令,塞维亚却出声了: “父亲,艾尔拉斯暂时不能死。” “为什么?”苏明安转头。 “在普拉亚,存在一个只有我们这些统治阶层的人知道的秘密。也就是……我曾经跟您说过的‘对等’原则。”塞维亚说:“很奇怪,这几十年来,一旦魂族或魂猎阵营其中一方出现大危机,另一方也会随之莫名其妙地出现危机。或者说,一旦其中一方有了损失,很快又会有所弥补……这导致我们双方如今一直处在僵持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 “……” “所以,一旦您杀了艾尔拉斯,可能魂猎那边很快又会出现一位更强的新首领。”塞维亚说:“所以,我想,与其让艾尔拉斯死了,不如留他一条命。以免出现什么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 听着他的话,苏明安陷入了思考。 他并不是为是否杀死艾尔拉斯犹豫,而是塞维亚所说的“对等”原则,让他想起了一个很奇妙的事情。 他越想越深,而后渐渐察觉到了什么。 “而且,父亲,我必须要提醒您一件事。”塞维亚看了眼旁边的老太太:“这位……人类女性,是云上教堂人体实验改造的失败品。但即使是失败品,也在云上神明的见证下,与教皇签订过协议。您如果要保她,就等于挑战云上教堂的尊严,可能会直面神明的怒火……” “那位神明能降临普拉亚?”苏明安问。 “目前为止没有过。”塞维亚说:“但我听说教皇有着一种与神明沟通的法术。而且,如果您最终的选择是去云上城的话,您万不可得罪那位神明……” 苏明安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也正是他不敢做得太过火,把整个普拉亚都铲了的原因。 那位云上城神明……说祂善良仁慈就算了,但绝对属于守序阵营。 不然,祂不至于在几十年前降下防御结界,又赐福魂猎,维持着普拉亚的稳定。 若苏明安真的联合魂族,把整个魂猎给铲了,不知道游戏机制会搞个什么阴间结局恶心他。 他已经越来越懂世界游戏的副本进程了。 他皱着眉,陷入了思考之中。 但就在这时,一声苍老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算了,小伙子。” 苏明安侧头。 一旁,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注视着他。 “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她轻声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命令魂族的首领,但你是个好小伙子,我见着的,你本该拥有光明的未来,何必要为了我一个老家伙,放弃你爷爷经营的一切。” “苏凛不会在意这些名声。”苏明安说。 老太太咧嘴笑了出来。 她的牙齿很整齐,白白的一片,一点都没有老人家牙齿要掉光的样子。 这让苏明安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笑出来时,也是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像壮年人般。 ……或许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表明她不是普通人类的预兆。 她笑着,步子颤着,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或许你的爷爷不在乎。”她说着:“可谢路德呢?他是位极优秀的光明骑士,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苏明安明白这一点。 如果艾尔拉斯死在这里,那么和他一起的谢路德必定会引起怀疑。 “谢路德……他是我见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她说着,爬着蚯蚓般血管的枯瘦的手,覆着苏明安的手。 在耀眼的金色灯光下,老人显得消瘦而憔悴。 她的语声依旧和蔼温和,像潺潺的溪水,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谢路德他,从小就一直嚷嚷着,说要成为一名教会骑士。 “我看着他训练,看着他学习,看着他在大清早起来跑步,游泳,看着他渐渐长高……他没有父母,教会就是他的家,他这一辈子都以成为骑士为荣,将荣誉视作他的生命…… 要是没了今晚这事,他本该在海上盛宴结束后,接受王城的荣誉评选,甚至能够晋级为王城荣誉骑士……这是他一生的目标。 他在今天傍晚做错了一次,我也跟着他一起错了一次。现在,为了你们的前途着想,我不能再错了……” …… “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斗争,何错之有?”苏明安回应她的话。 老太太弯起眉眼。 她笑得很欣慰,像是看见了一个极优秀的孩子。 “但已经没有必要了,孩子。”她说:“你们不必为一个生命走到尽头的人耗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