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却要她来解决这一切。 苏明安望着她一步步走出。冷风吹起她的黑发,明明是极小的年纪,却已经依稀可见几根白丝。 旧日之世的道理向来是一分代价,一分收获。“鬼”就算再强大,也有它害怕的东西。 ——它害怕自己。 那些安全屋提供的道具,本就是它自己的血肉所铸就。而小离身为它真正的自己,她的血和肉,对它最具压制效果。 就像一个地方会同时存在三个苏文笙,在塔的回溯因果之下,这里也能同时存在两个小离。 “鬼”一步步向后退,发出嘶哑的喊声。 “——小离。”苏明安喊出声。 小离驻步,她的双手握着苏明安的琥珀之刀,长长的刀锋快要比她整个人都高,血液凝固在刀锋上,将刀面染成了朱红色。 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她青涩的脸颊竟被晕染得庄重而沉稳。如果她能多一些岁月,如果她的时光没有止步,也许她真的能成长为很出色的人。 “——如果不收束时间线,会变成什么样?”苏明安说。 【被救下的小离】杀死【没有被救下的小离】,是一种收束时间线的行为。因为她们没有任何一方应该活在这世界上,当她们两个都消失,因果才是正常的。所以,小离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抹杀鬼,也会同时抹杀掉她自己。 小离握紧了刀,直视着远方,语声轻柔: “命运的一些节点是不能被改变的。” “我们在一生中可能会做出许多决策,比如,今天要不要吃早饭、今天要几喝几杯水、要不要多吃一口番茄,但这些决策大多数都是没有意义的。无论我们的这些决策有过多少次改变,它们都不会影响我们的结局。” “只有一些关键事件的抉择,会导致不同的结局。比如,选择去游泳,最后意外导致溺亡。那么无论之前我们做过多少次不同的抉择——要不要吃早饭、吃了多少个番茄,都不会改变最后溺亡的结局。能改变结局的,只有和游泳相关的抉择。” “只要关键抉择没有变,前面再怎么改变,也会让时间线收束,达成相同的结局。” “就像是小文在给我授课时,曾经教过的化学实验一样——我们的每个举动都可能分岔一个时间线,比如往盒子里加入各种木头,它也还是木头,没有产生新的物质,无论加多少次,也都还是木头。但如果往里面加入化学物质,产生了新的化学反应,那才会产生真正的变化。” “也就是说,就算您希望我活下去,在这个关键时间节点,我也一定要抹去‘鬼’存在的痕迹,同时也会抹去我。因为‘我们’都是不应该活到现在的存在。” “很抱歉,但我无法离开这里。” 因为这就是命运。 她幼小的身躯挡在苏明安面前,一步一步朝鬼走去,鲜血滴在地上,绽开一朵一朵鲜红的花。 ——“少女”。 她的影子拖曳在地上,透着灯火映照在苏明安眼中。 ——“少女”的命运是什么?是怀着满心不甘地死在手术室,是在这里绝望地和鬼同归于尽,是错过与少年苏文笙的约定,还是永远停留在九年前的过去? 无论如何,她的眼前好像没有一分一毫的未来。她的未来——早在九年前就被斩断了。无论如何挣扎,如何回溯,她的死亡都无法避免,就像被关在罐子里窒息的蝴蝶。 苏明安伸出手,托住她颤抖的手臂。她的力气太小了,琥珀之刀快要把她压垮。 “我是适格者,适格者不去造福人类,人类就要倒霉了。”她日记本里的话语字字刺眼。 “在我父母去世前,你曾经救下了被家暴的我,我们约好了要一起长大。” “男子汉这么爱哭,将来怎么救别的孩子啊。” “如果真的有人来救你,以后一定要回来,捣毁这里。” ——我回来了。 即使不是真正的苏文笙,但是他回来了。他带着满腔滚烫的鲜血,带着他尚未寒凉的心脏,回来了。 女孩的发丝随风飘扬,手中有隐隐的剑茧,苏明安握紧她的手。 “拜托您,帮帮我。”小离的声音很轻: “凭我的力量不可能靠近鬼,您帮我靠近它,利用我的血,就能对它造成杀伤。” “您别难过,我的死亡已经是过去式。就算您要执意救下我,也会有更多的人因我而死去,那是我不愿意见到的。如今塔让所有人见证了这段历史,以后,就会减少类似的情况发生——那才是我想见到的。” “您帮帮我,好吗?” 苏明安扶稳她的手。 像尊重当年光明骑士的赴死一样,他同样尊重如今小离的选择。 握紧她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许多记忆。 ——当年,收养小离的亲人死去后,很快有新的家庭收养了小离。他们对她动手动脚,把她当成家里的保姆。直到他们意外受伤,小离不忍他们死去,把她的血喂给了他们。 从那一刻开始——噩梦降临了。 因为善心,她暴露了她适格者的身份,这家人病好后,立刻把她卖给了研究所。 她被运往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