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的清肝明目的药汤之中,便刚刚好有黄连这味药材,使得药汤十分苦涩。所以叶相公吃完晚饭,也并未立刻服药,也是担心味苦欲呕。正因为他喝的药汤十分的苦涩,所以就算被人加入马钱子,他也难以从味道之中察觉。”
“可是,凶手又怎么会知道叶相公喝的药汤格外苦涩?药是蝉娘你熬的,你熬药时候在客栈之中,并不在‘贡舍’里。所以,此桩事情令我心里是十分之疑惑好奇。”
林滢已经把话说得十分直白了,那么吴蝉继续装糊涂也没有什么意思。
吴蝉面色不觉沉了沉,直接了当说道:“林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因为我跟尹澈宁有仇,所以处心积虑,非要害死自己的夫君,就是为了报复尹澈宁?就是为了出这一口恶气?你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认为我真是这样的?”
林滢摇摇头:“当然不是。你并不是为了报复尹澈宁,才做这些事情。其实你是为了尹澈宁,才做的这些事。你们表面上看上去势成水火,你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露出自己对尹澈宁的仇恨。可实际上呢?其实你根本早就背着你丈夫,跟尹澈宁私通款曲。”
吴蝉蓦然面容一白。
林滢继续说道:“其实你并不喜欢嫁入叶家的生活,你要照顾自己的夫君,给他送汤送饭,那么就是要把自己闹得烟熏火燎。你一双手是用来抚琴的,不是用来做这些汤汤水水。你很怀念自己在尹家当婢女的日子是不是?那时候,你是师兄身边的大丫鬟,比别人家小姐都还要尊贵。”
“你当然知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小姐,你想要这样子的日子天长地久,你想成为尹澈宁的妾。你想做一朵富贵花,永远开始鄞州世族的花园里,开得富贵艳丽,可是你失败了。”
吴蝉蓦然深深呼吸一口气。
谁不愿意花开不败呢?最美的花,就应该像是夫人温蕴那样,男人都为她着迷。
尹仲麟很爱这个妻子,哪怕温蕴步入中年,也仍有一股成熟美艳,也仍然是尹仲麟眼里最美丽的花。
从很早之前,吴蝉就开始为自己谋算。
她不喜欢大公子,因为尹惜华对于她们这些下人始终有一股子淡淡的疏离。尹惜华很喜欢听她弹琴,可是大公子只是爱她的琴声,目光也只会落在吴蝉抚琴的手上,却不会将多余的目光落在吴蝉的脸蛋和胸脯之上。
她觉得尹惜华秉性十分冷酷,大公子胸存沟壑,所以不近女色,哪怕是正妻之位也是待价而沽,只为了联姻之用。
这样的人心里面只有事业,不会对女人有感觉,更不会觉得女子温柔的情丝有什么值得珍重。
她更喜欢二公子。
因为二公子虽然有很多毛病,做人也没什么肚量,却像是个有欲望活生生的人。更何况她觉得,谁要是跟尹惜华这种兄长相处得久些,那么自然也会生出些毛病。
她甚至很喜欢尹澈宁那种爱计较的卑劣。
她是故意让尹澈宁感受到自己更喜欢他的,尹澈宁当然十分受用。因为除了吴蝉,整个尹家没有人觉得自己会比尹惜华要强。而吴蝉虽是尹惜华的侍婢,却更喜爱自己,且对他另眼相看。
如此一来,尹澈宁果然被她吸引,甚至爱过她一段时间。可惜后来尹惜华身世曝光,二公子也渐渐对她失去了兴趣。
她失败了,她也只能离开尹家。
没人知晓她离开尹家时候是多么的不甘心。朝廷废了人口买卖,不许随便蓄奴,更不存在什么卖身契。她们这些丫鬟到了年纪,若不能嫁给府中管事小厮,也是要出府自配。
可吴蝉并不对朝廷这些废奴令心存感激,她只盼能让尹家握住自己的卖身契,只盼能一辈子留在尹家。
为婢为妾,又有什么不好?
至于对于她而言,离开尹家,却是宛如两个世界了。
她回了家,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为二公子守节一辈子?她没办法啊,她也要活下去,她只能嫁人——
叶家不算穷,家中有一处还算宽阔的老宅,有地,县城里还有铺面,甚至还能请人干活看铺。
可这与在尹家的日子有天壤之别。
叶家里请了一个粗使丫鬟做活,品貌十分不堪,又愚又笨,使唤起来十分堵气。而且吴蝉嫁入了叶家,是不可能不干活的。
她成亲前两年,给叶知愚弹奏了两支曲子,叶知愚虽赞她琴艺出众,却一心读书,无暇分心这些丝竹之乐。等叶知愚出外游学,她更不可能弹琴乐,因为那样儿会显得有些轻佻。
那具琴上积累了一层灰,她手也渐渐粗了。
她要学会监督长工做活儿,跟几个妯娌一起准备这些工人们的饭。农闲时节,几个女人还要凑一起缝衣做靴,一刻也不得闲。从年头忙到年尾,她真的很辛苦。
也许因为不开心,吴蝉曾经流过一个孩子。
流产时候月份还小,男女也看不出来。她躺在床上,感觉血从自己身躯里流走,她感觉自己就要这么死掉了。但她心里却并没有特别的伤心,反而有一种麻木的钝。
吴蝉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荒凉而空洞,哪怕叶家上下都说叶知愚必能过关斩将,考取功名,她也不觉得如何的期待。
然后,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