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验尸断狱了。就像现在,我给王爷搜罗一些小玩意儿,给他讲讲故事,这样不是很好?若我出这个风头,平州府若出了什么诡案奇案,非要让我去断一断,我是去,还是不去?”
人各有志,林滢也不好勉强。不过林滢仍然忍不住好奇:“师兄可信这月下飞仙当真不吉?”
尹惜华微笑:“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自然是从来不信这些。不过福王喜欢听这些故事,对这些传闻津津乐道。我自然绘声绘色,说一些他喜欢听的故事。”
说到底,福王就是人菜瘾大,今日明明被月下飞仙吓了个够呛,可又偏生对这些鬼怪故事十分好奇。
林滢忍不住笑了笑,心想还是古代过于无聊了。
然后尹惜华问林滢:“阿滢,你觉得一幅画的价值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待林滢回答,他已经说道:“这画工、意境自然不能说不重要,但活人比不得死人,新人不如旧人。孙蕴是有才华,可他是尚存于世的画家,纵然薄有名声,可他的话也不足以打动养尊处优见多识广的福王。若没有这么一个故事,这幅月下飞仙也不会声名大噪。”
“孙蕴画过很多画,可是那些画没一幅像月下飞仙这么有名气。一年前徐慧卿在一轮大月之下投湖,不见尸骨之事在平州城引起热议,不但老百姓喜欢听这样玄之又玄的故事,就连很多官员士子也对带着美人的志怪传闻津津乐道。”
尹惜华笑容越深:“如果你要问我,我觉得孙蕴很聪明,他顺利将自己作品跟这个故事联系在一起。”
所谓传说,扒开真实仿佛确实是如此。
林滢和卫珉都听得目瞪口呆,这是蹭热度啊。
尹惜华则继续把这个故事给扒一扒:“其实我打听过,孙蕴两年前手指受伤,不能作画。一个用惯右手的人,很难把左手训练得跟右手一样灵活。不过他这样的书画圣手,是既脆弱,又敏感,并不愿意别人知晓如今他已经不行了。所以他不愿意将此事外道,停止作画一年。”
“直到一年前,可能他手伤痊愈,又可能他锻炼了自己左手,方才如此作画。至于孙蕴为何会突然消失无踪,可能是出了意外。”
“听说他牙并不好,因常年随性,饮食不调,又喜食甜食,所以牙齿糟糕之极。失踪那日,他曾去医馆补牙。然后他便一去不回,家人寻觅不得。”
古代其实已有补牙技术,典籍中记载“以白锡、银箔、水银炼制,以补齿”,算是一种银汞合金,当然安全系数另说。
也许孙蕴并没有死,只是他手疾发作,因此干脆跑路消失,又炒作一把。
卫珉亦忍不住多看了尹惜华几年。
本来卫珉并不怎么赞同尹惜华的不揽事咸鱼论,他毕竟算是个很有进取心的少年郎,心里不免微微失望。
可如今听尹惜华这般娓娓道来,尹惜华可谓心清如镜,将诸般之事看得清楚明白,当着是个通透聪慧之人。
卫珉心中亦是十分佩服,不觉说道:“尹公子,你这般人才,留在福王府实在可惜了,何必这般委屈自己呢。”
他觉得尹惜华明明什么都一见边透,却藏拙不露锋芒,还要迎合福王绘声绘色讲鬼故事,实在有点儿委屈尹惜华了。
但这话说出来,倒好似对尹惜华的一种责备一样。
林滢用手肘撞了卫珉一下,对尹惜华说道:“师兄你别听他乱说,卫小郎这个人,就是口无遮拦。”
尹惜华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道:“我反倒觉得卫小郎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很是有趣。可不想杨炎,也不像阿滢你。你们对我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只怕哪句话说得不对,我便自怜自伤,故而处处客气。”
林滢脸一红,她确实如此。
念及尹惜华身世,她总不免斟酌词语,在师兄面前也是毕恭毕敬,不算如何热络亲近。又或许尹惜华周身有一种淡淡的光芒,自带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然后尹惜华望向了卫珉:“卫小郎如此看重,我甚为感激。不过人各有志,我现在这样,很是开心。”
接着尹惜华就将手中那枝薄纱灯笼塞入了林滢的手中。
原来几人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
等尹惜华告辞,林滢忍不住对卫珉抱怨:“卫小郎,你简直太不会说话了。”
卫珉简直莫名其妙:“尹公子不是并不在意,还夸我耿直敢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呢。”
林滢感觉他简直一点情商都没有:“师兄说自然会这么说,他翩翩君子,温文儒雅,总是会给人留有余地,总是不会让别人为难。所以这叫有来有往,他待人客客气气的,别人也该待他客客气气的。”
卫珉说道:“不错,我是刚刚跟他相识,所以不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可我看你跟他相处几年,说话这么客客气气,看着也不是很熟。你知道我每次回家,我家九妹是怎么闹我的吗?那死丫头恨不得将我头发揪下来。”
卫珉觉得林滢对尹惜华是客气得过分了,简直一点儿也不像熟悉亲近的人。
林滢:“这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师兄就是如此性子,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人家又客气又礼貌。这叫君子风度,你肯定不懂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