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臣武将,一面守国门、一面自家做点走私边贸,已是公开的秘密。这次打完荷兰人之后,同样精通对日走私的颜思齐与俞咨高,就应划定货物范围,自己人先不要窝里斗,而是把重点放在挤走荷兰在日本的转口贸易力量上。 至于两桩责任,一是由颜家军把澎湖也守起来,反正俞咨高对于汛兵制度巴不得甩手。二是台湾要向朝廷上缴一部分船税和饷税,可以走福建的帐,给福建巡抚等文官添一笔浓墨重彩的政绩。 至于令旗收来的银子嘛,茫茫大海上的事,朝廷哪里能一笔笔查,作为地方性的创收,由颜思齐分出一部分,孝敬福建的文武官员,岂非皆大欢喜。 颜思齐听下来,郑海珠的方案,有些是要写在明荷两国协定里的,有些是由福建巡抚上奏朝廷允准的,有些是和俞咨高暗地里谈的。 但宗旨的确就是“要钱,要太平”。 颜思齐遂点头道:“差不多就先这些,我能受朝廷招安、封为台湾宣抚,已是数年前想都不敢想的。后头挣多了钱,自会多买船买炮、招募兵勇,好好给万岁守这东边的国门。” 想一想又赧然补充道:“嗯火器定要问你买的。你们在杭州的濠明商社,我也会继续投些钱。” 郑海珠笑道:“大哥这么讲,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再多问你要一个台湾的摊子。回头让守宽从厦门过来,与你说说什么叫保险。那些外船,要进台湾各个港口,要先买我们的港口综合险、治安保险等名目的险种。” “好,好,这个我不懂。只许你郑家姑侄来卖这个什么,什么保险,就成。” 颜思齐一口应下。 阿珠此番,不但辛苦,而且涉险,一心为他老颜能挣到军功,若她什么都不图,自己反倒觉得歉疚。 此际,郑海珠沉默片刻,看了外头一眼,走近颜思齐身边,低声道:“大哥,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不对。” “哪句?” “为天子守国门那句。错了,你是为大明百姓守国门,不是为龙椅上那个守国门。” 颜思齐面色抖地一变。 他虽曾是大明逃犯,又闯荡日本多年,脑中君君臣臣的思想,没有那些个文官重,但郑海珠对天子不敬的言下之意,他还是听出来了,并且惊诧不已。 “阿珠你这要杀头的话,怎么乱说?” 郑海珠微微摇头道:“大哥,宋室南渡后,就有大臣和皇帝说过,这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官家你一人的天下。由此推之,国门也是百姓的国门,不是他老朱家的国门。更何况,如今这万岁爷,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国,有没有门,就算有门,门还管不管用。我们在抚顺打了那么漂亮一个胜仗,也没见万岁爷上朝。” 颜思齐面色稍缓,嗫嚅道:“他,他是不是身子骨不好?” “是,”郑海珠口气肯定道,“他要立宠妃的儿子做太子,大臣们不让,他就心里憋屈窝火,整日缩在后宫吃鸦片,把好好一条命,吃毁了。” “鸦片?”颜思齐想了想,从帐篷角落的铠甲旁,拿过来一杆烟枪,“阿珠,刘香这回去爪哇募兵,也带回来一个叫鸦片的烟草,说是抽着特别提神解乏。你们说的,可是同一个东西?” 郑海珠从烟枪下吊着的肮脏布袋里,果然掏出一小块鸦片膏。 “大哥,这东西不是烟草,是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