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芬伸出食指,勾起眼前这个风情独特的混血女子的下巴。 荷兰人突然改变手势,给了女子一个重重的耳光,暴怒道:“我还以为你的东家是多么厉害的女人,结果第二趟就失败了。她那颗愚蠢的脑袋,被割掉是活该!” 又转身看向早已驶出大炮射程外的戎克船,吩咐自己的侍卫:“去把勇敢的舰长们都请到我面前。” 三艘停泊在澎湖的荷兰战舰,格罗宁根号、希望号、维多利亚号的舰长,很快聚集到鲁芬的帐篷里。 希望号的舰长普特曼斯,原本就是海盗出身,嗜血好战,率先发言道:“鲁芬长官,我们应该高兴,愚蠢的明国军队给了我们一个开战的最好借口。他们的船,我们这两年也不是没有见过,还不如台湾那个颜将军的船,小不说,常常只有一门像样的大炮在船头,其他不过是些三百磅的小发熕(fal)。我们希望号上的二十门铁炮,完全可以击沉十艘那样小绵羊般的戎克船。” 维多利亚号的舰长附和道:“是的,普特曼斯说得一点没错。与明国人没有什么可谈判的。我们东印度公司也不是没有提出过包销明国丝绸的条件,价格并不比葡萄牙人出得低,但明国人一直不肯像承认葡国对澳门的控制一样,给予我们在澎湖以及福摩萨(台湾)北岛的独占权。鲁芬长官,是时候用炮弹来说话了。我们应该以澎湖为据点,主动往西,攻击金门。” 维多利亚号的舰长米歇尔,是荷兰已故的海军上将韦麻郎的侄子。十几年前,贵族出身的韦麻郎,被明国的水师将领沉有容,不费一兵一卒就赶出了澎湖。米歇尔视叔叔为家族的耻辱。故而,米歇尔和普特曼斯一样,早就憋着一股劲,要与明军狠狠地打一场。 鲁芬鹰隼般的目光里,明显透出几分满意。 他旋即转向格罗宁根号的舰长伯恩:“伯恩将军,你觉得呢?” 格罗宁根号,是目前停泊在澎湖的最大的一艘战舰,吨位达到七百,拥有两百名船员,十五门铸铁大炮,二十几门小炮。 此番被明国拦截的鳕鱼号,也隶属于格罗宁根号。 伯恩深知公司内部的勾心斗角。 代表不同股东利益的舰长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现下,被扣在金门的人和船,都是自己麾下的,如果自己倾向于求和,非但在一比三的票数上,没有意义,更可能给自己背后的股东带来负面评价。 “鲁芬长官,”伯恩摸着自己刚刚剃干净的下巴,沉声道,“我完全同意普特曼斯与米歇尔的意见,但是长官,澎湖离福摩萨(台湾)岛太近了,如果我们的战舰都开往金门,福摩萨的那个颜将军,就算因为过节而不去救援俞将军,但会不会来摧毁我们澎湖的工事?” 希望号舰长普特曼斯讥诮地一笑:“伯恩,你如果害怕明国人,大可与你的船留在澎湖,不必找什么颜将军来作为怯战的借口。” 伯恩转过头,维持着风度,语气平静道:“普特曼斯,我们格罗宁根有七百吨,是两个半你们希望号,当然应该你留下,由我跟着鲁芬长官,去把金门夷为平地。” 普特曼斯怒道:“伯恩!你是看不起我吗?” 米歇尔忙将二人隔开。 鲁芬厉声道:“你们以为这是在阿姆斯特丹的妓院里争女人吗?还要比大小?” 米歇尔也打圆场道:“从海图看,厦门和漳州都有明国的驻军,离金门很近,为了怕他们援军及时赶到,我们应该把三艘战舰都开过去。” 鲁芬低头沉思。他当然明白格罗宁根和希望号背后,是公司不同的势力,从大半年来的行动表现来看,两位舰长暗地里,小矛盾不断。 这位深得科恩总督信任的军官的心中,已经决定,不能让伯恩和普特曼斯同时出现在第一次与明军的正式交战中。 鲁芬于是调整了语气,和缓道:“怀有无上荣光的勇敢的将军们,我们不应该像明国人那样,陷入内斗。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向巴达维亚再请求三至四艘战舰。” 鲁芬说着,坐到木桌前,拿起鹅毛笔,饱蘸墨水,奋笔疾书。 “伯恩,请你再派一艘小船,护卫我的亲兵,将我这封手书送到金门,就说,我要获得巴达维亚总督的授权,才能坐到谈判桌上。授权的日期估计在十日后。你们到了金门后,顺便可以看看那里的海防情形。” “普特曼斯,你今日就让你的大副,驾驶古力特留在港湾里的商船,赶紧回到巴达维亚,把我的求战报告交给总督大人,务必说服大人派遣“密德保”号、“奥兰治”号和“王子”号前来助战。” “米歇尔,你明日出海,看看台湾那边的颜将军的动静,他的舰队,嗯,如果那些破船能被称为舰队的话,主要在大员港附近。” 鲁芬分派完毕,抬起头,看到伯恩的眉头,皱得比片刻前还紧。 “怎么了伯恩,你有新的担忧?”鲁芬问道。 伯恩点头道:“鲁芬长官,虽然刚才翻译说,明国把那位姓郑的女商人当作罪犯,但是,我们不能轻信狡诈的明国人。不知道,目前白沙岛的明国奴隶,是否真的是奴隶。慎重起见,我建议将他们,全部杀死。” 他说完,普特曼斯就古怪地笑起来。 普特曼斯也是老江湖,从上司鲁芬的部署中,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船,或许会和巴达维亚开过来驰援的战舰中较小的一艘,留在澎湖。 普特曼斯收起笑容,瞪了一眼伯恩,转向鲁芬道:“长官,那些明国奴隶,胆小听话,干活又很有效率。全都杀死?那么工事谁来建造?我们的水兵,难道还没和明国人开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