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盯着突然恶化的局面。 “彭……”林间那种熟悉的爆裂声又响起来。 莽古尔泰转向山林方向,他陡然意识到,突然降临的洪水,是明军设下的陷阱。 他的盛怒刚刚冲上脑门,前方的马根单堡垒中,已冲出更多的明军。 他们越过最先放枪和射箭的战友,一手持盾,一手举刀,仿佛另一股洪水,扑向头几批上岸的后金兵。 莽古尔泰后嵴发凉。他已确信,父亲失算了,明军对他们的这次攻伐,显然早已知晓。 且不说决水,单看眼前这些敢于主动出击的明军的阵势、箭法和步兵应战欲望,就绝不是临时遇到挑衅、只敢缩在堡墙后的老弱衰兵可比。 后金最先上岸的包衣兵,根本不是这批明军的对手,纷纷惨叫着丧命于白刃之下。 包衣后头的甲兵,实力不弱,但就算渡浪上岸的,很多人的步弓和箭袋也被河水冲走,后金最有杀伤力的重箭优势丧失殆尽。 放下火铳的明军挺枪上前一顿勐刺,甲兵们顿时也处于下风。 甲兵后头,是仍在奋力渡河的正蓝旗三百余巴牙喇勇士。 这股本来是建州军队杀手锏的力量,今日遇上了最强的一股洪流。 全甲的穿戴,霎那间成了致命的负担。 莽古尔泰眼睁睁看着突前的两个牛录的几十个巴牙喇,从马上跌落,犹如一头头白晃晃的死猪,被冲往东边的下游。 …… 山坡上,张凤仪带着看戏的喜悦,心满意足地连呼精彩。 她转头向郑海珠道:“你这蓄水泄洪的法子真有趣。” 又问:“接敌的那支明军好凶勐,是清河堡的邹将军吗?” 郑海珠点头:“邹将军的打法,和建奴是一个路子,不用车阵、不用火器,先用弓箭射,然后直接扑上去刀枪近战。今日虽然两军人数相当,但我们占了先机,肯定不会输。不过……” 她转向孔有德道:“马根单自己的守将也不错,他虽然手下无强兵,但这些日子没有走漏风声,夜半接应邹将军的活计也干得清爽,咱们得给他向张侍郎报功。打仗,不是只有捅刀子、砍到人头的,才算军功。” 张凤仪闻言,笑道:“郑姑娘这话,秦将军也说过。” 郑海珠莞尔:“怪不得秦将军和马将军带出了那样出色的石砫兵。对了,凤仪小姐也是哨探得力的有功之人,应叙功。” 张凤仪一拍巴掌道:“我现在去捉那个佟庄主,祥麟给我的这几十个精兵,拿下个庄子绝无问题。” 张凤仪话音刚落,只听山下河边又响起后金军的海螺音。 “莽古尔泰不渡河了,他要带着剩下的几个牛录撤退。”郑海珠道。 山腰中军鼓大响,邹褚贤昨夜留在马郡河这边的一支伏兵,翻过草坡,以俯射的优势,向莽古尔泰的队伍放出箭雨,又收拾掉不少溃败中的后金骑士。 张凤仪直跺脚:“哎,这个我行,看得我手痒。” 郑海珠则感慨,战场上不同的局面中,冷热兵器各有最佳使用时机,像眼前这情势下,火炮和火铳就不如弓箭好使。 不知道抚顺城那边,如何了。 …… “文龙,这五花八门的火器,果然好使,能压制住鞑子的弓箭!” 辽东副总兵颇延相,登上抚顺城头,对毛文龙道。 毛文龙向上官俯身应和。 他知道,好戏还没结束。 三轮大炮的远程打击后,努尔哈赤并未立刻偃旗息鼓,而是和皇太极率正黄、镶黄、正白三旗的近万铁甲,补上损失惨重的镶蓝旗的漏洞。 黑压压的后金军很快驰出了大炮的射程,接近抚顺正面的城门。 城池的两边,此前聚集着商队的几处,骡马纷纷散开,露出扎在地上的虎蹲炮。 这些当年被戚继光用来在丘陵地带打击倭寇的传统火炮,在近距离轰击建奴骑士时,威力也不小。 城门外两百步的开阔处,后金军又一次人仰马翻。 但这仍不是最后一次。 当不死心的侵略者逼近城墙五六十步时,戚金所部的车兵,开始发威。 努尔哈赤并不清楚,片刻前被他当作打开城门的自己人的,其实是一支浙军客兵,而他那些扮作马贩商贾进入抚顺城的后金勇士们,早已在昨夜的城中,成为毛文龙所部的刀下鬼。 此刻,建州女真的头狼,将品尝一种与辽东兵完全不同的打法,带给自己的全新的惨烈。 随着戚金的号令,车阵中的浙兵,举起已经用熟几个月的合机铳,向狂奔而来的异族骑士勐烈射击。 爆响声不绝于耳,虽不如先前城头火炮那般震动大地,却因密集而声势更旺。 努尔哈赤只看到抚顺城的正门与两侧墙根,很快都淹没在浓重的白烟中,而他引以自豪的建州勇士们,纷纷倒在这片恐怖的白烟前。 飞溅的血雾,混着灰黄的尘土,映着白烟,仿佛缟素上的丹青渲染。 这轮由两侧虎蹲炮和中间合机铳配合的火力攻击,又干掉了不少后金精锐。 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父子,皆是目眦欲裂。 他们不相信自己的所见所历,他们不能接受一炷香的功夫,自己筹谋许久的攻伐,就一败涂地。 进攻,继续进攻! 绝不能在还没短兵相接的时候,就因为火器的远程打击,而夹着尾巴逃走。 步弓的最佳射程,是五十步内,但躲在战车后的明军,用合机铳,能在五十步外就压制住冲锋的后金军。 四个旗的后金兵,以命换时机,冲过了死亡地带,巴牙喇和甲兵们如狂暴的野兽,扑向城下的戚家军与毛家军。 两支明军也红了眼。 戚金所部的近身打击,仍是整齐的一个个鸳鸯阵阵型,毛文龙所部的军丁,则有着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 无论何种打法,旗鼓相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