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声音, 林倾白呼吸一滞,心脏犹如被人一把扯下,血管爆出, 鲜血流淌。 全身的血液沿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血管直直的冲上了脑袋顶。 他的手指无法克制的蜷缩, 颤抖。 师父...... 师父...... 这是郗安的声音。 是他小的时候对林倾白说话时,嗓间稚嫩又带着依赖的声音。 那些往日的回忆犹如乱藻, 缠入林倾白的心脏,迷乱了林倾白的心智。 每一声都让他似经刀割, 每一字都让他骨脉尽折。 师父....... 师父,你看看我....... 师父,我好想你...... 郗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听着好委屈好伤心。 林倾白紧紧闭着眼睛, 撑着冰面的双手开始剧烈的颤抖,心口的酸胀充斥着他整个胸膛,几乎要将他撑的炸裂。 他甚至不敢呼吸一口,生怕只要喘息出来,就会功亏一溃。 郗安就像是他饮下的毒药。 这碗毒药他喝了十二年,味道香甜,让他贪恋在其中。 他以为这碗药无毒无害,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 一直到他死去。 殊不知毒药早已在他不知不觉的中进入他的血管, 渗入他的骨髓, 将每一根毒素都扎根在他的心脏。 忽然有一天,毒药没有了,而他毒发了....... 他痛的肝肠寸断, 血肉碎裂, 不能自已。 痛的谁都救不了他。 于是他用了一命来换自己重生, 让自己重新来过。 可当他好不容易戒掉了这碗毒药,终于看见了乌云下的一束晴光,而现在那碗毒药又被捧到他的面前,勾的他满身的毒素卷土重来,骨髓沸腾,血液燃烧,全身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叮咬,几乎快要将他啃食成灰烬。 好痛。 不看郗安他会痛。 看了会更痛。 林倾白一向定力很强,纵使千万刀剑加身,也可以坐怀不乱。 可是此时仅仅是镜中人两句轻飘飘的话,却痛的他需要用全身的力气去压制自己心中澎湃的痛意和思念...... 压制自己不睁眼,不去看。 假的........ 全是假的....... 他不是郗安,全部都是假的...... 林倾白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当那个紧拽着他衣角的力道忽而松开了,他的心也随之骤然一沉。 他听见郗安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就像是当年郗安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一样。 恐惧似翻山巨浪一般扑向林倾白,几乎要将他压死在其中。 这时郗安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师父,你再看我最后一眼好不好....... 那声音中含着无限的留恋,像是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了。 最后一眼....... 就是最后一眼....... 这四个字让林倾白胸口紧憋的痛苦和酸涩瞬间溢了出来。 他再也忍不住了,颤抖的睁开了双眼。 真的是最后一眼了。 他什么都不会做,真的就只是再看看郗安最后一眼...... 冰面之上,画面清晰。 林倾白抬眼之时,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又看见了郗安的脸。 郗安正和莲姨牵着手,两个人笑容满面的从街角走来。 那时候的郗安还很小,才六岁,身高刚及林倾白的膝盖处。 郗安手中拿着串糖葫芦,单手扯着莲姨的手不老实的来来回回的蹦,抬头却看见了站在殿门口的林倾白,眼中骤然一亮,高喊了一声:“师父!” 郗安笑容明媚,似个小太阳一般,颠颠的冲过来抱住了林倾白的腿。 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林倾白蹲下身子也回抱住了他。 在触碰到郗安温热的体温那一刻,林倾白的心克制不住的颤抖。 太真了....... 他居然还可以碰到他....... 他居然还可以嗅到他身上孩子般阳光的气味...... 郗安才吃完糖葫芦,抱着林倾白的时候手上的糖汁粘粘糊糊的蹭到了林倾白身上,可他嘴巴却甜甜的,在林倾白的耳边小声说:“师父,这家的糖葫芦一点都不好吃,没有师父买给我好吃......” 莲姨在一旁拽着郗安的胳膊说:“我的小少爷啊,你手上的糖都蹭到王爷的衣服上了,走走走,我带你进去洗一洗。” 可是不论莲姨拽的如何用力,郗安都不肯松开手,他的身上温热,小手却特别的有力道,像是一个小牛皮糖一样粘着林倾白不肯放开手。 林倾白双手更加用力的抱紧郗安,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郗安的肩膀上。 而后在林倾白耳边的声音变了,变的沉了许多,拥抱着他的力度也愈发的有力。 “师父,你哪里不舒服啊?” 林倾白抬起眼睛又看见了十八的郗安,这时的郗安眉眼凌厉,再也没有小时那般黏人柔软的模样。 林倾白泪意翻涌,想要说话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郗安抬起手试了试林倾白的额温,又摸向了林倾白的胃腹处。 郗安的手在摸着他额头时候是冰冰凉凉的,可是捂着他的胃腹时,却又温暖的像个火炉一样。 “这几日天寒,师父应是着凉了。” 郗安端起案几上的汤碗,走林倾白的身前。 汤药滚烫,郗安就捧在手中,用陶瓷汤勺一勺一勺的舀起汤药,放在嘴边轻轻的吹。 过了好一会,汤药吹的凉了下来,他却还不放心,又低下头嘴唇试了试汤勺的边缘,确定温度合适后,才将汤药喂到了林倾白的嘴边。 林倾白却没有张开嘴,而是双眸含泪定定的望着他。 那时也是这样...... 他生病了,郗安守在他的身边。 明明已经是个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却还会在师父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