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黑暗随着托尼把门打开消失,但随着门关上,又变黑。 托尼摸向旁边的壁灯开关,黑暗的卧室变亮。 他看向床。 床上的人安稳的躺着,被子也盖的好好的。 他之前出去时什么模样,现在就什么模样。 没有一点变化。 唯独,床上的人泪水满面。 托尼看着宓宁,走过去。 他第一次见林帘是在国内的医院,那个时候的林帘虚弱不堪。 她就像一朵枯萎的花,生命在流逝。 湛廉时说,她想死。 她有病,很严重的病。 她的病是他造成的,他要治好她。 他说,只有他,托尼可以治好她。 那是第一次,湛廉时直白的肯定他。 他看了林帘以前的就诊记录,她的身体已经弱到不堪。 她在走向一个不好的结果。 而她,那时才二十几岁,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 湛廉时说,他不要她死,他要她好好活着。 这本来就是她该有的。 那个时候他无法体会湛廉时说这些话时的神色,但他能感觉到,湛廉时对一个女人的在乎。 他能感觉到悲伤。 可也就是仅此而已。 因为林帘身体虚弱的关系,她不能直接用药,所以他决定让她在沉睡中修养身体,让她身体彻底恢复。 他是医生,湛廉时给了他全世界最好的医疗条件。 在这样的前提下,那虚弱的人体逐渐好转,直至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正常健康人的标准。 他开始给她用 药治疗她的心理疾病。 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直至林帘醒来。 她不再是林帘,她是全新的一个人,宓宁。 可是,对于宓宁来说,她是全新的一个人,对于外界来说,她不是。 她是林帘。 这是谁都无法,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所以,为了能让她以全新的身份自由的活着,湛廉时付出了多大的心力,人力,财力,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而在这样的一个完全用金钱,心血铸造的美好世界里,宓宁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他原本是个局外人,却也被这样的幸福感染,慢慢的走进这个世界,和他们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内人。 然后,他有了感情,直到今天,现在。 托尼看着躺在床上眼睛闭着,没有醒来的人,他看着被光照着晶莹剔透的泪水。 这一刻,他突然能体会到湛廉时对宓宁的感情。 他突然间能明白湛廉时走出卧室时的绝望。 从一开始,他让他治疗林帘的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接受这样的结局的准备。 他湛廉时,早就算好了。 这一年多的美好,是治疗林帘的良药,却也是毁掉湛廉时的毒药。 突然间,托尼变得无力。 他全身的力气好似消失。 就连他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他低了头,不敢再看床上的人。 爱情是什么呢? 它虚无缥缈,不以任何实物出现,它却无形的 跟随着每一个人。 它能让你如昙花盛开,也能让你万箭穿心。 他没有体会过爱情,更不知道爱的力量。 可现在,他觉得,爱情很可怕,它能让一个很强大的人变弱,也能让一个很弱的人变强。 他能让你变得面目全非,也能让你变得心存美好。 爱,这样的让人心惧。 何孝义来到书房外,他敲门,“湛总。” “……” 没有声音回应他。 书房里安静的很,不,不止是书房,他四周的一切都没有响动。 这里静的让人害怕。 何孝义在这片沉静里,心里不安,他再次敲门,“湛总。” “……” 依旧没有回应。 他等了一会,说:“湛总,您在里面吗?我……” “进来。” 沉寂的声音传来,好似被压着千斤巨石,压着一座大山。 何孝义听着这个声音,他的心一瞬紧缩,然后沉重。 这样的声音,他从没有听过。 这不是湛总平常的声音,但他知道,这声音是湛总发出的。 何孝义压住心里不安的扩散,握住门把手,走进去。 书房里很安静,这里面的一切都和平常一样,没有一点乱,更没有任何变化。 就连偶尔会有的香烟味,此时也没有。 但是,这里被一层清冷覆盖。 以致灯光照在书房里,照亮这里的一切,它们也是冰凉的。 何孝义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人。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他视线便落在了湛廉时身上。 他从没有细看过湛总是怎么坐的,可现在,当视线出现湛总的那一刻起,他便看着湛总的坐姿。 他背对着他靠坐在沙发上,双腿如平常自然交叠,双手交叉放在腿上。 这样的坐姿很平常,很随意,看着没有什么稀奇。 可这个人是湛廉时。 他年龄的成熟,在商场上多年打拼厮杀后沉淀下来的气息,多年自律的良好习惯,以及经历过常人没有经历过的事,他的独特,他的不同,让这样简单的坐姿在他身上显得那么的不一样。 尤其是现在。 他是活人,他刚刚清楚的回答了何孝义。 可现在,何孝义看着湛廉时,他觉得那坐在沙发的人是死人。 不是活人。 因为,他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气息。 何孝义一步步来到湛廉时面前,他的心随着他没靠近湛廉时一步便收紧一分。 湛总回答了他,他也听见了。 那不是梦。 可是,他心里始终怀疑这样的肯定。 “湛总,付助来电话,说韩在行似乎知道了太太在米兰,现在正在赶来米兰的路上。” “他说,不出意外,韩在行三个小时后可能会到达米兰。” 何孝义来到沙发旁,这一刻,他终于看见了湛廉时的脸。 平静的,清寂的,没有任何情绪,任何表情,任何温度的脸。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