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上一碗茶汤。 “诶,好汉;” “这临江王,究竟有没有砸毁江陵太庙的外墙,将太庙的土地,纳入自己的王宫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即便太子出面,临江王也躲不过被陛下责罚吧?” “最起码,也得被罚去太庙、高庙思过,再罚几年租税之类?” 听闻此问,那游侠众先是下意识侧过头,在发问那人身上稍打量一番; 确定那人没什么大来头,才嘿笑着接过茶碗,仰头勐灌一同。 痛痛快快喝下茶,那游侠众便再次眉飞色舞的直起身,满面红光的望向在场众人。 “说起这事儿,还真就不得不提一嘴:这太子,可真真是个性情中人!” “——按说,这临江王获罪下狱,陛下都雷霆震怒,太子就算冷眼旁观,也没人能说什么;” “可太子就偏不!” “诶~” “说句自大的话:就连我这大老粗,都恨不能做太子的哥哥!” “像太子这样的兄弟,任是谁,又不希望自己也有一个?” “谁又不希望自己的血脉手足,是太子这样不顾一切,也要救兄长于水火之中的人呢?” 游侠众此言一出,本还因郅都的话题,而稍有些沉寂下来的茶肆,只顿时便又喧闹了起来。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开始在这充满市井气息的茶肆,拍起了刘胜的马屁。 “要俺说,陛下的众公子,俺打小就看太子行!” “——想想过去,皇九子护母如痴、仁孝无双的名号,长安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一个能孝顺母亲、不顾一切保护母亲的人,怎会不是个好人?” ··· “是极是极!” “以前不是太子时,就知道孝顺自己的母亲;” “如今做了太子,也还不忘庇护兄弟手足。” “这样的太子,俺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 “话可不是这么说!” “——俺可听说,皇后怀上太子的时候,就曾梦见金日入怀!” “就连陛下得知此事,都大喜过望的对皇后说:这是此子显贵的预兆。” “这不就是说,早在皇后怀上太子的时候,这太子之位,就已经众望所归了嘛······” ··· 茶肆内,众人虽未饮酒,却也都兴奋地面色涨红; 以至于都没有人注意到:在茶肆最靠里的角落,一名明显出身不凡的武人,在丢下一个‘皇后梦日入怀,而后诞太子胜’的流言之后,便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同一时间,在长安城内的街头巷尾,也还有无数个这样明明武人出身,却做农人打扮的‘造谣者’,将这则颇具生化色彩的谣传,散播到长安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但对于这则谣传,各方的反应,却明显平静的有些离奇······ · “金日入怀?” 长安城北,太子宫,甲观。 看着身前的母舅贾贵,正神情惊恐的描述着这几日,传遍街头巷尾的那则传闻,刘胜只勐地皱起眉。 稍侧过身,与身旁的兄长刘彭祖,以及被自己强拉回太子宫的大哥刘荣稍一对视,刘胜面上,便已用上一阵了然。 “王夫人呐······” “嘿;” “怕是那田蚡,也逃不开干系?” 听闻此言,刘彭祖自是面带微笑的点下头,似乎对此事并没有其他其他看法,也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倒是一旁的刘荣,似乎对刘胜如此不避讳自己,而颇感到些惊诧? 见大哥刘荣这般反应,刘胜也只自顾自笑着一摇头,随即稍叹一口气。 “唉~” “大哥,应该还不知道吧?” “——早在大哥都还没封王之时,这储君太子之位,王夫人,就已经替小十盯上了······” 语带惆怅的一语,刘胜面上虽笑容依旧,但语调中,却也明显带上了些许暗恼。 王夫人,自便是刘荣、刘彭祖、刘胜兄弟三人的弟弟——皇十子、胶东王刘彘的母亲,也就是过去的王美人。 在贾皇后入主椒房,成为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后,生下皇十子的王美人,即曾被坊间称为‘大王美人’的王娡,也终于成功晋升到了夫人的品秩。 用刘胜的话说,这是贾皇后施恩于后宫,以稳固自身根基。 但显而易见的是:皇十子刘彘的母亲王娡,绝不满足于一个‘夫人’的地位。 王娡要的,是成为天子启的皇后,并在将来,成为自己的儿子——天子彘的皇太后······ 听闻刘胜说起王娡、刘彘母子,刘荣在短暂的诧异之后,也终是若有所思的点下头。 对于王娡有意太子之位,想要将自己的儿子,扶上太子储君的位置,刘荣自是早有感知。 “我还在长安时,老三就曾说过:阿娇,会是储君之位至关重要的一环。” “而在当时,王夫人就曾几次三番登门,试图劝说馆陶姑母,将阿娇嫁与小十为妇······” 意有所指的一语,只引得刘胜、刘彭祖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又思虑片刻,终还是由刘彭祖含笑开口道:“当时,阿胜和我就曾为此事,而感到十分不解。” “——大哥怎么会不娶阿娇,反而将这门关乎储君归属的婚事,让与小十?” “想想就知道,大哥和二哥三哥,不可能看不透其中的关键。” “如此说来,阻止大哥迎娶阿娇的,应该也就剩下······” 话说一半,意识到自己险些失语的刘彭祖,终还是适时止住了话头。 而在刘彭祖这原本想要活跃气氛,却险些让气氛更加尴尬的一番话道出口后,刘荣只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自顾自低下头去。 当年,刘荣确实曾想过迎娶阿娇,并借此一举坐上储君之位; 只可惜······ “唉~”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