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睢阳,梁王刘武终于迷途知返,交出了袁盎遇刺一案的‘幕后黑手’——羊胜、公孙诡二人的首级。 韩安国也如愿从睢阳出发,再次来到了长安城,反复奔走于馆陶公主刘嫖所在的堂邑侯府,以及廷尉张欧的安丘侯府之间。 但在短暂的舆论之后,长安城,便也很快将这件事暂时遗忘。 因为长安城的每一个人,都迎来了一年,乃至过去数年当中,最忙碌一段时日。 ——秋收。 身着粗衣的农户,正于田间挥汗如雨,忙着收割自家过去一年的劳动果实; 衣着华贵的商贾,则是带着各自家中的仆人,守在了自己早早谈好的‘客户’田边,似是生怕被人抢走生意; 就连地方郡县的官吏,也在秋收当日天不亮,便带着各式量具,以及记录用的笔墨、竹简之类,出现在了当地的田边。 只等田间的农户收割完成,地方官员便要就地称重,再以三十取一的税率收取农税。 农户、商贾,乃至地方郡县官员都如此,就更别提长安朝堂了。 ——除了秋收,也同样需要朝堂汇总、计算农产,并核算农税之外,朝堂还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处理、准备。 比如平定叛乱已近半年,终于完成叛乱平定的收尾工作,即将班师回朝的太尉周亚夫、大将军窦婴,所带回来的‘有功将士封赏,阵亡将士抚恤’的问题; 再比如一个多月之后,也就是天子启新元四年冬十月元朔,即将举行的大计,所带来的安置各地计吏、准备元朔朝议、核算地方数据等问题; 乃至于叛乱平定之后,至今都还没有定论的齐系、淮南系诸王的处置问题等等,都需要长安朝堂为之头疼。 朝堂需要头疼,自也就意味着天子启,也同样要为之头疼。 尤其是在当下,丞相一职空缺已有半年的情况下,才刚结束甘泉宫假期的天子启,更是忙的焦头烂额······ “呼~” “呃!呃啊······” 未央宫,清凉殿。 饶是已经搬进了清凉透风的清凉殿,晚秋的秋老虎,也还是将天子启折磨的坐立难安。 从御案上抬起头,龇牙咧嘴的活动一下脖颈,天子启满是疲惫的面容之上,只再次涌上一抹慵懒和困倦之意。 用衣袖稍遮着嘴,偷偷打个哈欠,又使劲瞪大双眼,眨了好几下,天子启才长呼一口气,重新低下头去。 也就是在天子启低头的一瞬间,那片刻之前还满是疲倦的面庞之上,便陡然带上了一抹凝重,和严峻······ “粮食减产呐······” “唉······” 在面前的奏报上稍扫了一眼,天子启便摇头苦叹一声,又面带严峻的直起腰。 “去;” “召内史、太仆、少府、御史大夫四人,到清凉殿议事。” 一声低沉的呼号,自是让殿门外的几名郎官当即跑出一人; 至于天子启,则疲惫的从榻上站起身,稍活动一下脖颈、腰腹以及臂膀,待浑身上的酸涩、疲惫散去些,天子启才坐回了榻上。 抓起茶碗,灌下一口凉茶,目光却死死盯着眼前,那卷平摊在案上的奏报。 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来晁错、刘舍、萧胜、陶青四人时,天子启的眉头,早已是彻底拧在了一起。 “臣等,参见陛······” “——唔,坐吧;” 看出天子启面带不愉,又将四人还没道出口的拜谒之语打断,四人只面面相觑的走上前,在宫人的引导下,在殿侧坐下身。 不片刻的功夫,御榻上的天子启便左手扶额,右手朝面前的竹简指了指; 待那竹简被宫人拿起,送下御阶,递到晁错面前,天子启才深吸一口气,旋即便发出一声粗重的长呼。 “呼·········” “都看看吧;” “打了一场仗,关中的粮产,便减了将近三成。” “——就连着三成,还是相府的估算,等秋收结束,各地呈上实际数据,只怕三成都打不住······” 天子启刚一开口,四人便齐齐侧抬起头,望向御榻上的天子启; 待天子启话落,四人又赶忙挪动着身子,围聚在了晁错面前的案几周围。 “渭南二石······” “渭北二石半······” “弘农二石······” “河东二石半······” “河内!” “——一石半?!” 只大致看过那份奏报,四人面上,也纷纷流露出和天子启一般无二的严峻之色。 面色凝重的彼此对视片刻,四人才回过身,各自坐回了位置。 而后,便是天子启低沉的话语声,成为了今日这场小会的开场白。 “在过去,关中各地的粮食产量,大抵在三石到三石半每亩。” “其中,渭北更是每隔三两年,就有一年能达到四石!” “但今年,刘濞、刘戊等贼发动的叛乱,让关中每三家农户,便派了一人出关,或为卒、或为(民)夫。” “没有壮劳力照看田亩,便让整个关中的田亩,都大幅减产。” “——就连渭北,今年都很可能只有二石半的亩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明年春天,最晚不超过夏天,整个关中,就都将闹起粮荒。” “而粮荒,就意味着粮价暴涨,民不聊生,百姓易子相食,遍地饿殍、白骨······” 愈发低沉,也愈发严峻的话语声,只惹得殿内四人不由各自深吸一口气,似是已经身处于那般绝境般,流露出了似是呼吸困难的神容。 而天子启遍布凝重的目光,也随着先前的话语声,而最终落在了内史:晁错身上。 “这件事,臣等先前也曾有预料。” “只是没想到,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