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 “我知道皇帝,是要包庇老三。” “——为了哄我这愚蠢的老妪,对老三的罪行视若无睹······” “为了我这不识大体的母亲,将祖宗定下的规矩,败坏的一干二净·········” 满是愧疚,又满带着揪心的话语声,也惹得一旁的刘胜不由有些动容。 而在窦太后面前,天子启却是猛地呼出一口浊气,将脸猛地从手掌中抬起! 挺直腰杆,憋足一口气,再将其缓缓吐出; 随着这一呼气,天子启的眉头,也是悄然拧在了一起······ “之前,孩儿以‘皇太弟’的谎言,哄骗老三抵抗刘濞的叛军;” “那件事,固然是孩儿不厚道。” “——但母后想没想过:明明是孩儿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孩儿为何要多此一举?!” “父皇还在的时候,朝野内外都在说,就算关东乱了,也还有梁王把守着关中门户;刘濞就算反了,战火也绝对烧不到关中来。” “怎么父皇才刚驾崩,孩儿就非要拿‘皇太弟’这样的谎言,才能支使老三了?” “——母后想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父皇一驾崩,我汉家的皇帝,就支使不动梁王了??” “这底气,是谁给他的???” “谁给他的底气,在自己的兄长、在汉家的君主面前,非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愿意听从兄长、君主的命令?!” 以一种近乎痛心疾首的口吻,接连发出这一连串问题,说到最后,天子启更是莫名有些躁怒起来; 但也就是在发现自己的语调中,似乎带上了怒意的瞬间,天子启便又赶忙做起了深呼吸。 调整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让语调再次平静下来,天子启才拧着眉,再次俯下上半身; 不敢瞪自己的母亲,便只能盯着脚边的地板,悲愤交加的继续说着什么。 “父皇驾崩的消息刚送到关东,刘濞当晚就高兴的在王宫宴请属臣,喝了个酩酊大醉!” “孩儿刚想找老三,商量商量怎么对付刘濞,都没等老三到长安来,母后就开始探孩儿的口风!” “——父死子继在先、兄终弟及在后,这不是儿臣立的规矩啊?!” “这是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啊?!!” “孩儿能怎么办?” “为了哄母后高兴,就违背祖宗的规矩?” “还是在那样紧要的关头,和自己的亲弟弟貌合神离,将宗庙、社稷,都放在可能颠覆的危险境地???” ··· “我哄骗老三,母后说我薄情、说我不顾兄弟情谊;” “母后还说,老三已经有了那念头,若是不立老三,老三就会死······” “——可母后怎么就不想想:这皇太弟,最初是谁闹出来的?” “这不该有的念头,是谁种进老三的心底,任由其生根、发芽,直到今天的???” “这,母后都要怪到孩儿的头上吗???” 愈发烦躁的语调,却也惹得窦太后愈发哀痛,泪水一滴接一滴淌下,就如一个凄惨的寻常老妇人一般,在榻上垂泪发起了呆。 窦太后身侧,刘胜自也是悄悄躲在一旁,时不时用手绢为祖母擦去泪水,却始终不敢开口道出一言。 ——今日这台戏,并没有刘胜的戏份······ “现在好了;” “有母后撑腰,老三已经全然没了顾虑,都开始刺杀朝臣了。” “——孩儿刚去甘泉不过三五天,都还没来得及开始调理身子,这就又不得不回长安来。” “母后想想,再这样下去,老三还能做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事?” “再下去,要杀三公了;” “九卿杀完杀三公,再把孩儿也杀了,接下来没人杀了。” 满是淡漠的语调,却丝毫没能让天子启面上躁怒减弱分毫。 望向窦太后的目光,更是带上了满满的无奈,和烦闷。 “孩儿早就答应过母后:阿姊是女身~” “母后再怎么宠爱,孩儿都由着母后,绝无二话~” “——可老三,是男儿身呐?” “那不单是母后的宝贝儿子,还是我汉家的属臣、我刘汉社稷的宗亲诸侯啊??” ··· “父皇临崩之际,没少对我母子二人交代:要分清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要分清楚场合~分清楚身份~” “——母后呢?” “父皇临终前的托付,母后,还能说得上来哪怕半个字吗?” “看到老三,母后就只当自己,是见到了宝贝儿子;” “何曾还记得:老三不单是母后的儿子,也依旧还是梁王~” “母后不单是老三的母亲,也仍旧还是太后~” “何曾记得梁王,依旧还是太后的臣、而太后,也依旧还是梁王的君呢······” 不知是情到深处难自抑,还是难得抓住一次机会,天子启可谓火力全开,明明是儿子的身份,却将自己的母亲,责备的里外不是人。 偏偏天子启这明显不符合‘恭孝’的态度,还真就没有引起窦太后的恼怒! 反而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在接受长辈的训斥般,低头哭个不停,却也始终不敢开口辩解······ 母子二人就这么一个低头哭,一个俯身怒; 一个啜泣不止,一个,却时不时呼出粗气,明显是在平抑躁动的情绪。 在刘胜瞠目结舌的目光注视下,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终,还是天子启率先有了动作。 只见天子启深吸一口气,又满脸无奈的将其呼出,随即便从榻上起身; 再苦笑着摇了摇头,才转过身,上前两步,五味陈杂的跪下身来。 “孩儿知道,母后不相信老三,会做出这样的事。” “如果孩儿治罪老三,母后肯定又会说,这是孩儿在诓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