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二弟刘德这番话,皇长子刘荣,不由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梁王喜文赋,确实是长安乃至天下妇孺皆知的事; 让同样喜好文赋的二弟刘德去靠近梁王,确实可以事半功倍,甚至大大提高成功率。 外界也只会认为:这是叔侄二人志同道合,凑在一起讨论文赋,根本不会有人想到皇次子刘德,这是在帮大哥刘荣经营势力。 至于老三刘阏,那自是更不用多说了。 ——在过去十几年,或者说,从记事儿的年纪开始,老三刘阏就在刘荣的提醒下,始终保持着‘社恐患者’的人设! 对于这样一个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无论刘阏做出怎样骇人听闻的事,也很可能无法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会认为:皇三子这是被冷落太久了,才非要干些离经叛道的事,来吸引别人的关注。 这样说来,让老二刘德去争取梁王,由老三刘阏来靠近袁盎,确实是再稳妥不过的方桉。 至于九弟刘胜那边,刘荣也有十足的信心,能将这个异母弟争取到自己的阵营。 就一句话:你刘胜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必须帮我刘荣稳固储位! 而在争取到梁王刘武、九弟刘胜,以及故中大夫袁盎三人的支持之后,就算栗姬再干些什么蠢事,刘荣也基本能保证:自己和东宫窦太后之间,不会再生出太过明显的裂痕。 但此刻,刘荣所担心的,却并不全是东宫窦太后······ “梁王、袁盎那边,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至于小九,我亲自去。” 面色阴沉的点下头,表示自己认可了刘德提出的方桉,刘荣面上阴郁之色,却不见丝毫缓和的趋势。 “这样一来,东宫,便算是暂时无忧。” “但父皇那边,却是没这么好办的了······” 满是哀愁的发出一声长叹,刘荣便自顾自摇了摇头,甚至烦躁的将衣领拉开了些。 待一旁的刘德、刘阏二人齐齐转过身,满带困惑的望向自己,刘荣才终是仰天发出一声长叹。 “方才,母亲说:太祖高皇帝、太宗孝文皇帝都曾生出过另立的念头,但都没敢废长立幼;” “所以在母亲看来,无论母亲做了什么,父皇也都绝不敢废长立幼。” “但母亲,却把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忽略了。” “——孝惠皇帝,是嫡长;” “——父皇,也是嫡长。” “而为兄,不过是庶长而已······” 惆怅的说着,刘荣的眉头之上,也顿时涌上一抹苦涩。 “孝惠皇帝一出生,便是太祖高皇帝嫡长子,六岁便被立为汉王太子、八岁便被立为皇太子,有吕太后在背后撑腰,满朝公卿争相效忠;” “及父皇,也是在不到十岁的年纪,就被先孝文皇帝立为皇太子,皇祖母也同时被立为皇后。” “而如今,母亲还不是皇后,为兄也不是太子。” “就算母后至今没能生下嫡长子,可一旦日后,父皇立了程姬或贾姬为皇后,那皇后所生的公子,便会立刻成为嫡子;” “到那时,为兄就算是皇长子之身,也不过是又一个齐悼惠王罢了······” 言罢,刘荣又是一声悠长的哀叹,便再也撑不住皇长子的架子,晃悠悠瘫坐在了上首的坐位置上。 这,就是刘荣眼中,母亲栗姬犯的最严重的错误。 ——栗姬,不是皇后! 起码现在还不是! 在这种情况下,栗姬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踏踏实实坐上皇后之位,让皇长子刘荣,变成嫡长子刘荣! 刘嫖在国库、内帑干的那些事,就算是责问,也绝不应该是现在! 当下,栗姬本该将‘入主椒房’视为唯一要素,无所不用其极的和东宫窦太后打好关系,先把皇后的身份揽入怀里! 等刘荣的储位真的万无一失,再去考虑以后的事不迟。 而现在,栗姬区区一个‘夫人’的身份,却操起了皇后,乃至太后的心; 这就好比后世的键政侠,自己的肚子都还没吃饱,就整天为国际局势、为人类的发展感到忧心。 说到底,栗姬眼下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听出刘荣语调中所暗含的担忧,刘德、刘阏兄弟二人也不由面色一沉。 彼此稍一对视,终还是由年纪更长的刘德起身,来到了刘荣的面前。 “兄长的担忧,确实不无道理;” “但弟认为,兄长也不必太过担心。” “嗯?” 沉稳一语,惹得刘荣略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却见弟弟刘德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尽带上了满满的自信。 “大哥不妨想想:太祖高皇帝想立赵王,那是觉得刘如意类己、聪慧;” “先孝文皇帝想立梁怀王,也还是觉得那刘揖类己,英姿勃发。” “但如今,去掉还在襁褓中的彘,咱们兄弟九人,可有谁被父皇看重,甚至认为‘类己’?” 满是笃定的发出一问,便见刘德的面上神容,也稍带上了些许轻松。 “大哥说,如果父皇立程姬、贾姬为皇后,那她们生下的公子,就会成为嫡子;” “但大哥何不想想:除了大哥,谁还能坐上那储君太子之位?” “——老四刘余,口吃不能人言;” “老五刘非,满脑子打打杀杀,不成气候;” “老六刘发,出身太过低微;” “老七刘彭祖,就知道耍嘴皮子;” “老八更不用说,脾性阴戾,还身有隐疾。” “尤其是小九刘胜,整天都想着自己的母亲,除个‘孝’字一无是处,又如何能承担起宗庙、社稷之重?” 毫不忌讳的将弟弟们‘难堪重任’的原因摆上台面,刘德又灿烂一笑。 “所以,兄长大可不必忧虑。”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