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凌晨,王都老城区,爱国者大道。
在卫生条件普遍不大过关,夜间治安混乱不堪,垃圾车平均每周才会光顾一次的的老城区街道里,爱国者大道绝对是一个特例。
它拥有每天都会路过一次的垃圾车,警务部特别分派的巡逻警卫,以及每年都会定期粉刷三次的墙壁。
是的,和普遍二三十年都不会有人理,哪怕墙漆全崩没了都无所谓的其它街道不同,爱国者大道不仅有着专门的卫生措施,甚至连墙壁都会频繁进行奢侈的粉刷,整洁干净的简直不像是一条位于老城区的街道。
至于原因嘛……
作为用来纪念在卫国战争中英勇战斗的士兵们,而由财政部特别拨款重建的街道,爱国者大道不仅是国王和议会的脸面,同样也是大量在六年前战争中伤退士兵的居住地,理所当然地应当获得一些优待,对此没有任何人会提出质疑。
可惜的是,这些公共支出上的优待,似乎并不能解决被裁撤士兵们普遍的贫困,而为国而战的光荣经历,同样无法让他们酒后在墙壁附近排泄时,免除来自巡逻警卫的暴力殴打。
……
“停下!该死的!把你的裤子提上!”
慌忙把站在墙边的醉汉踹倒后,看着火红的墙壁上热腾腾地淌下的新鲜尿渍,两名巡逻的警卫不由得露出了欲哭无泪的神情。
完蛋,怎么又在自己巡逻的地方,薪水怕是又要被扣了!
看着地上撒到一半时被踹倒,裤子直接污了一大块儿的醉汉,两名警卫看了下周围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由得围了上去,咬牙切齿地朝着醉汉踢打了起来。
“狗东西!这可是用来纪念卫国战争才刷的墙!”
“这周都已经三回了!该死的!你们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尿吗?”
“揍他!”
踢打了一会儿后,看着蜷起身子一声不吭的醉汉,两名必定要被扣薪水的警卫仍旧没解气,直接拖着他来到了墙上的尿渍旁边,扔给了他一块破抹布,满脸恼意地勒令他去把尿渍擦干净。
但醉汉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后,并没有去捡地上泛着尿骚气的抹布,而是把手伸进裤袋里抓住了什么东西,接着喉头上下动了动,呵地一声卡出了一团黄中带绿的浓痰,一口吐向了被粉刷得鲜亮的墙壁。
紧接着,伴随着“叮”地一声轻响,一枚参加过卫国战争才能获得的,印着知更鸟羽的铁质战斗纪念章,与那口痰一起被“吐”到了卫国战争的纪念墙上。
“爱国者大道?呵!”
……
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看着手表上不住跳动,但最终还是停在了“人类”区,没能成功抵达“异常”区的三根指针,街对面嘴角下垂的老者摇了摇头,随即对桌子对面的中年男人道:
“这个人还不错,有着痛苦的过往和激烈的情感,各方面都十分接近成为异常的的标准,有着能够让种子“发芽”的资质。
但他的灵魂不够纯净,有着太多凌乱的杂念了,距离诞生真正的异常,还需要经历一场更加刻骨铭心的痛苦,将他彻底打落深渊的绝望……
他有家人吗?”
“有。”
看了看被两名警卫踢打的醉汉,鬓角出现了些许白发的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回答道:
“老巴金斯的妻子病死了,但有个二十岁的儿子,三年前加入了我们,现在负责生活物资的采买。”
“哦?”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天生哭脸的老人抬了抬眼皮,颇感兴趣地道:
“他们父子关系怎么样?”
“很差。”
中年男人……或者说乱党的首领犹豫了一下,摇头道:
“老巴金斯在六年前的卫国战争里受了不少伤,右腿被射钉打透过,肚子也被空艇投下来的鲸油爆弹伤到了,导致每逢雨雪阴天就会麻痒难忍,只能常年酗酒镇痛。
而王国给的裁撤金本就不多,大部分还被他这么喝掉了,所以他妻子得了肝病也没得治,没两年就死了,后面他也就喝得更凶了,喝醉后还经常殴打小巴金斯,而小巴金斯也极其憎恨他这個父亲。”
“那还真是可怜啊。”
颇为怜悯地望了街对面的醉汉一眼后,水瓶董事叹气道:
“可惜,如果他有一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而是继续努力照顾他的儿子就好了。
这样的话,只要让最后一个不愿意放弃他的人,表示彻底对他失望,或者为他的儿子设计一场小小的意外,强行熄灭他心头的最后一点灯火,就能够借助爆发出来的痛苦,彻底洗练他的灵魂。
而在膨胀到极致的绝望的淘洗下,他的灵魂将会被剔除所有的杂质,在某一刻只存在最为纯粹的执念,并借此真正脱离平凡的范畴,成功跨入异常的门槛,但现在……”
看了看手表上卡在异常线以下的“灵魂”针,水瓶董事摇头道:
“不可能了。
如果在他妻子刚死的时候,说不定我还有可能推他一把,但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灵魂已经彻底麻木,蒙上了一层厚实的灰尘,不再满足成为异常的条件了。”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