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教室的地位是非常崇高的。这点从教员们动辄上百大洋起步的月薪便能看出来。 即便不从薪资上来看,仅从尚且大有市场的“天地君亲师”这句话仍可以瞧出老师的地位,况且,现在还少了一个字,只剩下“天地亲师”了。 好在那沈先生可能有些耳背,没听到陈金华的话,若是被听到的话,人家只需批判一句“不懂得尊师重道”,到政教处提一嘴,那他便连学都没得上了。 教务处离一号楼不远,下了楼,众人只走了一分钟就到了。 教务处虽然挺大的,不过里头到处是书,几张桌子都被书本堆满了还不算,地上垒出了一座座小山包,只留几条过道。 还有其他的班的老师也已经带着学生一并前来搬书,就显得有些拥挤。 包国维跟着沈先生走进去,粗略的看了几眼都有些什么书。 里头的书包括国文、数学、格物、化学、英文这些主要科目,还有绘画、音乐等杂七杂八的。 按照年级、科目,分门别类的摆放好,一大捆一大捆的用绳子绑起来。 “来来来,先来几个搬数学书啊,搬完立马到教室给其他学生发下来,让他们预习。我们今年开学的晚,算学进度已经落后于往届的学生了。” 沈先生指着地上一摞数学书说道。 “这才刚开学怎么算学进度就落后了?咋还跟往届学生比,不该跟同一届的比吗?” “对呀,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落后了,这教员怕是有点严,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咯。” “我只希望体育课不会被他占了去,那样连球都没得打了。” 有的学生小声议论着,那沈先生多少是有点耳背的,好像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太容易听见。 郭纯和包国维率先抱起一捆数学书,新式中学的书倒对得起学费,又厚又重,两人合力将之抱起来还有点费劲。 可包国维那端要微微高点,郭纯那边要稍低一些,这就让低的那端有些费力。 对于这种搬重物的活,包国维向来是不大愿意做的,以免损伤腰部关节之类的,对往后的身体发育不利,只能偷点懒稍微委屈一下郭纯了。 适当锻炼身体和做工干活对身体的损伤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陈金华本也想来插一手,但是两人已经抱起来往回走了,也只能作罢。 他径自去挑了一类薄些的书,一个人拎起来往包国维二人身边赶,因为书有些重,追得又有点急,走路时左摇右晃的有点滑稽。 “诶,郭纯,那陈金华是什么人呀。” 包国维边走边问。 “嗨,他……” 郭纯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因为陈金华已经追上来了。 “呼,郭纯,你搬着这个不费劲吗?要不要我帮你,跟你换下。” “搬好你自己的就行了。” 虽然深秋早晨有些冷,但郭纯的头上还是微微冒了些汗,搬这么重的书让他胳膊有些颤抖脱力,心烦意乱的,对陈金华的态度也有些耐不住了。 “陈金华,你是走读的还是住校的?” 陈金华听到包国维问他话,也是挺高兴的,连忙将笑脸看向包国维。 “啊,我是住校的。” “住校的?你家不在姑苏城?” “哈,我家……在外头,不在姑苏城。” 陈金华看上去有点尴尬,眼神躲闪,脸上依旧笑着,但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地抽动手臂想摸一摸自己的头,但两只手搬书都有些费劲,总不能凭空抽出半只手来。 包国维心中了然,在外头的意思可能是上海、南京、天津一类的城市,但考虑到陈金华这情况,所谓的外头大概就是指姑苏城外的乡下了。 包国维非常好奇,乡下的人是怎么凑够省立中学的学费的,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如果是靠务农攒钱的话不太现实,农民交完地租根本就存不下什么东西,说不得还要倒欠人家的,填饱肚子都有些成问题。 而且郭纯和陈金华早就认识,看样子还是留过一级的,即便少交一年的制服费和书本费,光是学费上的开销也起码要六七十块。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包国维管不着。说不定人家在祖宅里挖到祖传的金条,家里头得了些横财呢。 一年级四班的教室里一群女生倒是比较文静,大多数都在座位上默默看书,有几个外向的也只是小声地和自己的同桌谈着话。 将书搬到楼上,二人“咚”的一声把一筐书给撂到讲台上,郭纯看样子累得够呛,双手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