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什么饿?忍着!”张春梅怒喝。 崔光宗吓得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沈凝的眉头动了动,张春梅虽然衣着朴素,可却整整齐齐,连个补丁也没有,再看崔光宗,那衣裳明显不合身,虽然也没有补丁,可却破破烂烂,根本没有补。 沈凝摇摇头,什么时候做父母的也能考试,就像考科举那样,考试不合格的就不要让他们为人父母了。 就像张春梅这样,生了两个儿子,对大儿子只生不养,对小儿子倒是养了,可这哪叫养孩子? 张春梅一边走一边对崔光宗说道:“待会见到你那个杀千刀的爹,就跪下磕头,说你肚子饿,让他掏钱给你买肉吃,听到了没有?” 崔光宗听到“肉”字,眼睛亮了亮,问道:“娘,爹给了钱,真的就有肉吃了吗?”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还有没有出息!”张春梅骂道。 “爹说了,要想有出息就要读书,爹让我去读书。”崔光宗小声说道。 “就你这样的还想去读书?你爹是杀猪的,咱家可没有文曲星转世,读个屁书啊,读书又赚不来钱,娘和开赌坊的白爷说好了,等你再长长个子,就到赌坊里当伙计,递递毛巾送送茶水,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那不是比读书要强?” 张春梅母子说着话,渐渐走远。 沈凝微微眯起眼睛,她清清楚楚看到,张春梅肩头趴着一只鬼,今天阴天,直到现在还没有出太阳,所以那只鬼就这样趴在张春梅肩头,一直走到了大街上。 世人只知鬼在夜间行动,白天不敢出来,其实这只是片面之词。 鬼在白天也能出来的,只要不把自己暴露在阳光底下就行了,当然,还要避开阳气盛的地方。 就像现在这只鬼,便是大咧咧趴在张春梅肩头,毫不畏惧。 那是一只女鬼,一袭红衣,神情狰狞,这分明是一只厉鬼。 刚才,沈凝已经看到了张春梅的脸色,苍白憔悴,眉宇间有浓浓的黑气,这只厉鬼缠上她,显然已经有些日子了。 反观崔光宗,虽然面黄肌瘦,可却不是被鬼缠身的样子,显然,即使张春梅和崔光宗住在一起,这只厉鬼找的,也只是张春梅一个人,并没有伤及无辜。 不远处有个缝补摊子,一个大娘正在飞针走线。 沈凝拽过小海的胳膊,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稍一用力,便把小海的衣袖扯开一条口子。 小海哭丧着脸:“二姑娘,小的这件衣裳才穿了半年。” “我让你姐给你缝件新的。”沈凝笑嘻嘻地说道。 主仆二人走到缝补摊前,沈凝对大娘说道:“大娘,我弟的衣裳破了,您这会儿有空补吗?” 大娘放下手里的针线,看了看小海衣袖上的口子,笑着说道:“有空有空,我这些不急的,先给你们补上。” 大娘指指旁边的两个小板凳:“你们坐下等等,一会儿就好。” 小海脱下褂子交给大娘,大娘穿针引线,便缝了起来。 沈凝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娘聊天:“大娘,刚才看到一个嫂子带个小孩,唉,那嫂子穿得倒还齐整,可那孩子一身破破烂烂,衣裳破了怎么也不补一补呢,是不是穷得连针线也买不起了。” 大娘一听,便道:“你说是崔江家的吧,肯定是,刚刚我也看到他们娘俩了,唉,不是我说,那就不是过日子的人家,崔江啊,是个杀猪匠,别看这杀猪匠上不了台面,可是赚得真不少,崔江是这里的老住户了,以前我就认识他,他先前娶了一房媳妇,那媳妇做得一手好卤味,就连那些别人看不上的下水,那媳妇也能做得香气扑鼻,可惜好人不长命,有一次在井边洗衣裳,掉到井里淹死了,崔江有情有义,给他媳妇守了三年,三年后,又娶了现在这个,是个寡妇,起先怀不上孩子,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光宗,崔江那个高兴啊,在外面拼命赚钱,下着大雪都要去乡下杀猪,把赚来的银子全都交给他媳妇,就盼着儿子媳妇热炕头,能过上好日子。 可他这个媳妇,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把崔江的血汗钱全都给了娘家,她那娘家兄弟三天两头来家里,每次都是有酒有肉地招待,走时还要拿上银子,倒是崔江,每次回到家里,连口热饭也吃不上,那年大年三十,崔江带着猪肉从外面回来,家里穷得连一碗面都没有,想包顿饺子都不够,崔江来我家里借的面,说无论怎样,也要给儿子吃顿饺子,唉,可怜啊!” 大娘手头飞快,一边说一边缝,已经把小海的衣裳缝好了。 不过,沈凝心里也有数了,她问大娘:“崔江以前的媳妇姓什么?娘家也是白凤城的?” “他那媳妇姓林,她是外地人,至于是哪里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是逃难来的,遇到崔江就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