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今年到底才十岁多,还是个孩子的范畴,上了马车后,她靠着车厢壁,一下一下点着小脑瓜,显然在犯困。 范娉芳便让丫鬟从车厢坐垫下头拿了块靠枕让杏杏倚着睡会儿。 还有两方小毯子,一方盖在了菱姐儿身上,另一方便盖在了杏杏身上。 杨权羽缩在马车角落,怯怯道:“母亲,我也想盖……” 范娉芳心里只觉得有些腻味。 这个孩子,大概是习惯了用这样怯怯的外表来当作争夺的利器。 他以为在她这还会管用? 范娉芳扫一眼杨权羽身上的绸缎衣裳,又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花色看着眼熟,不出意外,应当还是她的陪嫁。 这绸缎料子保暖的很,她先前刚从私库里拿出几匹来准备给菱姐儿做秋装。 范娉芳闭上眼,没理会杨权羽的要求。 杨权羽见范娉芳没理他,知道他惯常的法子是没用了,紧紧抿着唇,站在那儿,眼圈越发红了。 菱姐儿的乳娘看了一眼,心下只道,要不是知道先前这庶子干了什么事,就端看这模样,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 不过菱姐儿的乳娘也没空管杨权羽,她自知前头没照看好菱姐儿,这会儿心里正忐忑着,也没工夫理会杨权羽。 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便到了隔壁县。 杨家在老城区那一片,宅子不算大。 马车在杨府门口停下,杏杏先前已经醒了过来,还拿帕子浇上水,轻轻擦过了脸。 这会儿杏杏陪着范娉芳下车,看上去就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千金小姐。 门房通传进去,杏杏跟范娉芳刚走进正院门口,斜刺里就有个纤细瘦弱,唯独肚子吹气一样涨起的妇人匆匆过来。 那妇人穿着海棠红的绸缎衣裳,头上带着珍珠簪子,杏杏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上好的南海珍珠。 ……所以,这大概就是杨哲鸣那位怀了双身子的妾室佩琴了。 佩琴一出现,杨权羽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原本就有些红的眼,这会儿竟是落下泪来,委屈巴巴的唤了声“姨娘”。 “羽哥儿!”佩琴一副心疼极了的模样,拉着杨权羽上下左右的看,眼红红的,生怕杨权羽在外头受苦的样子。 杏杏看着纳闷。 这娘俩怎么行事一个调调啊? 她举办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宴席,若不是杨权羽在中间搞事,本是什么风险都没有的。 怎地这佩琴姨娘搞的好像她儿子是从什么龙潭虎穴出来似的? 只是这娘俩的戏还没演完,远处又匆匆走来一戴着书生冠巾的男子。 想来便是范娉芳所嫁的那个杨哲鸣了。 杨哲鸣走得极快,跟跑也没什么区别了。他跑过来,一看杨权羽在那委屈巴巴的哭,爱妾佩琴也在那红着眼抹眼泪,当即不分由说,冲着范娉芳皱眉道:“不是让你照顾好羽哥儿吗?你这是怎么照顾的?” 语气虽说不是很重,但是话里那斥责的意味,却是连杏杏都听出来了。 这下轮到杏杏皱眉头了。 当着外人的面,就为着小妾跟庶子呵斥主母。范姐姐这夫婿的行为怎么看上去那么像是戏本子里写的那种宠妾灭妻的玩意啊? 范娉芳却没有愤怒,只是皱眉,压低了声音:“别吵到菱姐儿。” 她转身把怀中睡着的菱姐儿交给一旁的乳娘,交代道:“带菱姐儿去休息,不要再出差池了。” 因着先前犯了错,一直在惴惴不安的乳娘听了范娉芳这话,如蒙大赦,连连道是,赶忙抱着菱姐儿去了屋里。 范娉芳眼神这才扫向一脸恼意的杨哲鸣,一脸委屈的杨权羽,还有那一脸心疼的佩琴。 范娉芳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之意。 这还真是和谐整齐的一家三口啊。 “开门见山的说,”这会儿菱姐儿被乳娘抱走了,范娉芳不必再顾忌吵醒菱姐儿,声音如常道,“你得把杨权羽送走。” 杨哲鸣没想到范娉芳一开口就说这个,他极为错愕,然后矢口拒绝:“不可能!” 顿了顿,杨哲鸣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好,缓和了下,“……夫人,羽哥儿已经认祖归宗,名字都写在族谱上了。你现在突然说这个,你好歹要先说,为什么?” 杨哲鸣的答案在范娉芳意料之内。 范娉芳声音淡淡的把席上发生的事说了。 杨哲鸣一脸错愕,第一个反应是—— “不可能!” 佩琴跪了下去,着急哭道:“夫人,您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