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于明珠。
于明珠泪眼婆娑的看着焦氏。
焦氏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
于明珠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是那般可爱,她口齿不清的喊着娘,跌跌撞撞朝她走来。
锦绣满目的屋子里,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毯子,旁边是几个丫鬟纷纷伸手护着,生怕于明珠摔倒磕伤。
焦氏蹲在羊绒毯子那头,怜爱的唤着于明珠的小名,逗她走过去。
可这段记忆也就是在焦氏脑子闪现了下,立马又出来另外一个画面——虽是她想象的,可又是那般景真情切,好像就在过去真实发生过一样!
——就在于明珠被众人呵护学步的时候,杏杏却是蜷缩着小小的身子,躲在乌黑的角落里。她身上是褴褛的小衣裳,胳膊腿上尽是青紫,小脸上满是惊恐,抖着小小的身子,祈求对面的人不要再打她了……
焦氏痛的浑身都在发颤。
她好像才迟缓的意识到,她流落在外的亲女儿,受了多大委屈,吃了多少苦,才一步步的走到她跟前来。
焦氏抖得越发厉害。
她已是顾不上什么了,挥手拂开于明珠拉着的衣袖,脚步踉跄就要往杏杏那去。
于明珠脸色惨白毫无人色,她哭着喊:“娘!……我真的,真的不知情……你别不要我……娘!”
于明珠哭得催人心肝。
焦氏心里倏地有些疼。
但她却再也做不到毫无芥蒂的把于明珠拥入怀中。
她颤声问于明珠:“珠珠,你实话告诉我,你……给邹万氏那些银钱,是不是因着你知道了她就是你亲娘……”
于明珠哭着跪了下去,声音抖得厉害,边哭边去抱焦氏的腿:“娘,是,那女人说她才是我亲娘。我害怕的很,害怕从此娘就不认我了,所以我给了银钱……”
焦氏已经疼到有些麻木了。
她任由于明珠抱着她的腿,整个人的身子因着于明珠的哭泣而晃着。
于崇廷突然出声,问邹万氏:“所以说,是你买通了旁人,将你的女儿与我妹妹调换,后来又想将我妹妹丢入滚滚江水中,是也不是?”
邹万氏慢慢的看了于崇廷一眼:“事情如何你们不是早都清楚了么?”
她眼睛通红,咬牙喊道:“你们把我儿子都杀了,还想放火烧死我们全家!不就是早早的知情了?!这会儿又在这装什么!”
她恨恨喊道:“我不过是换了个孩子罢了!如今那死丫头过得也好好的,贵为郡主!你们又何必这样赶尽杀绝!放火烧死我全家!”
于崇廷神色沉沉。
他差点忘了,还有这邹万氏的事。
——他自是知道他们信国公府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杏杏也不会。
——那么,也就是说……
于崇廷看向于明珠。
不,于崇廷又下意识摇头。
珠珠虽说已经长得有些歪了,但她一个闺阁女子,哪里敢做这种杀人全家的事?
于崇廷眉头拧了起来。
焦氏原本就落泪落得厉害,听得邹万氏这般说,情绪更是激动:“什么叫不过是换了个孩子!……那是我的女儿……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你换走她,若是你良知还有一点未泯,就该好好照顾她,日子要是艰难,哪怕能让她活下去,也行啊……你把她丢进江中,她还那么小……”
焦氏浑身都剧烈颤了起来,语不成句。
信国公老夫人是越听越觉得自己肝肠寸断。
她这会儿只恨不得把邹万氏碎尸万段!
虽说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杏杏身份高贵,过得非常好。可她小时候所受的苦楚,也都是真的。
杏杏给信国公老夫人递了块帕子。
信国公老夫人泪眼模糊的看向杏杏。
喻家真的把杏杏养的很好,非常好。
喻家是她的大恩人。
要是没有喻家把杏杏捡到,怕是……
信国公老夫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走到李春花与白晓凤身前,深深作揖。
这可把李春花跟白晓凤吓了一跳。
两人一边擦眼泪,一边避开:“老夫人你这做什么?”
信国公老夫人声音嘶哑:“若没有喻家纯善,救下了杏杏,怕是我们早就天人永隔!”
李春花跟白晓凤都有些懵,也赶紧把泪擦干净了,勉强笑道:“老夫人客气了……”
李春花却又忍不住道:“我婆婆当时把杏杏从礁石滩那抱回来,她那么小小的一个,干瘦干瘦的。家里给她饭,她都不敢多吃……我还想,谁这么狠心啊,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都要扔了,当时哪里曾想,是这么一件事……”
李春花越说越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可我们杏杏本不该受这些苦的!她本该过的更好!”
杏杏上前拥住李春花:“好啦大伯娘,你别激动。也就前面那三年,后面在喻家的每一年我都过得可幸福了。”
杏杏小手还轻轻拍了拍李春花的后背。
焦氏看着杏杏与喻家人这般亲昵,更是心如刀割。
这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