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望着那河水喃喃,道了一句:“先生此翻来人间,可是有什么打算?”
陈长生想了想,道了一句:“来瞧瞧,怕有什么变故。”
竹生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
“陈先生好像王爷。”
“裕王?”
“禹王。”
“像?”陈长生想不明白。
竹生微微点头,说道:“陈先生这般平淡如水的心境、话语,就如当年的王爷如出一辙,有时候我也不禁恍惚。”
陈长生道:“兴许是人老了,都不怎么走的动了,便呆坐着,总是让人觉得太过平淡,性子好像都一样。”
竹生微微点头,很是认同。
“都在变老。”
他们这般修行的人,容颜总是不老。
但心境却在一日又一日的老去。
在那岁月之下,逐渐的没了当初那般少年心性。
就如现在一般,若是放在往年,定是要走进那酒肆里,灌上几壶酒,畅谈一翻,而如今,便只是坐在这河边。
平淡到连河水微弱的波澜都还不如。
陈长生问道:“竹先生现在不做花灯了?”
“不做了。”
竹生说道:“天下不太平,庙会是太平日子里才有的事。”
“说起来,当年先生留下的那个灯谜,我到现在还没有解开。”
“烟锁池塘柳?”
“对,就是那个。”
陈长生平淡一笑,说道:“实话说,陈某也不知道下联该对什么。”
“罢罢罢……”竹生连连摆手,说道:“便让这上联随着千古岁月留下去吧。”
他也释然了,似乎不再纠结于其中。
自打得知了王爷去了过后,他的心性大变,少了些玩闹,更多的则似暮年老者一般,没了活力。
他似乎也不想如此,故而他来到了裕王帐下。
一来是为了王爷曾经对于大景的念想,二来便是为了自己这心态,沉寂下去,宛若石头一般,想起来便让竹生觉得可怕。
“竹先生!”
“竹先生!!”
一道声音传来。
竹生回头看去,却见一人寻了过来。
是李谷。
那个在南下路上拼死为王爷拖延时间的弓箭手。
“在这儿。”
竹生回答了一句。
陈长生顺着竹生的目光回头望去。
却见那树木边上窸窸窣窣的响起一阵声音,便见李谷的身影来到了这里。
竹生不难找。
每当找不到竹先生的时候,大抵他都会在附近的河边或是山上静坐着看风景。
李谷找了好些次,好歹是总结了些经验出来。
不在城墙便在城外河边,要么就是在某个山坡上,多喊几声,总能找到。
可让李谷意外的是,竹先生身旁竟然竟多了一个人。
是个穿着青衫的人。
他未曾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可当那人回过头来时,李谷却是不由得一怔。
少年时的记忆忽的涌上心头。
当初在那山涧的一幕幕浮现于眼前。
李谷不由得颤了一下。
陈长生一眼认出了他来,“陈某见过你。”
竹生对此感到意外。
李谷顿了顿,如此确定,自己并不是认错了人。
他下意识的去摸身上背着的弓。
可这依旧无法让他安心。
毕竟,他与这人之间,总归是有些恩怨在前的。
陈长生看出了他的不安,便道:“陈某不是小气的人,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不会拿你怎么样。”
竹生道:“过来坐吧。”
李谷上前两步,来到了竹生身旁,但还是对那青衫先生有些警惕。
竹生道:“听起来,陈先生与他还有些恩怨?”
陈长生道:“算是有吧,他少年时于雁地为匪,曾对陈某一行人下过杀手。”
竹生听后哑然一笑,说道:“你倒是好胆。”
李谷道:“竹先生莫要取笑我了。”
“不是取笑你。”
竹生说道:“是佩服,这人间,应该说这世间,都很难挑的出几个能难为到陈先生人,你初出茅庐,就得罪了这样的人,实在厉害。”
李谷有些无地自容,不知如何回答。
竹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无碍,你不必担心,陈先生既说过去了,那便不会再追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