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大夫在给姜晚柠诊脉。 顾舟停紧张地在一旁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才起身。 “大夫,如何?” 大夫直摇头:“这位娘子的脉象微弱又紊乱,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若是不好好调理,难逃早夭之命。” 顾舟停呼吸一滞,这么严重? “我先开个方子,先把她的烧退下来,再用药温养。” “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大夫道:“不要让她受累,受寒。” 墨羽拿了药方去抓药,顾舟停让杨绪等人先去休息,说姜晚柠没什么大碍。 等人都走了,顾舟停才问青杏:“姜娘子何时病的?” 纪云宸也直直地看着青杏,刚才他问青杏,青杏没回答就跟着顾舟停走了。 青杏抹着眼泪道:“之前的事,奴婢不知道,小娘子到京城后,每天都得喝药,七天还要泡一次药浴,这次为了劫粮,小娘子把药浴用的几味的药材都拿来制作迷香了,所以,药浴也没泡成,白天筹谋,晚上制迷香,小娘子都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 “这两天又一直赶路,昨儿个傍晚就开始发高烧,奴婢想告诉郡王殿下来着,可小娘子不让,说不能因为她连累了大家。” 青杏说着又开始哭:“小娘子的身体就是被那宋家人毒害成这样的,大人您是不知道,小娘子每次药浴都跟受了十八般酷刑一样,大家看着都心疼,她还笑着安慰大家,说她没事儿。” “她就是什么苦什么痛都自己扛着,就怕别人担心。” 纪云宸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很是自责,他要是多关心她一点,就能早发现她病了。 这次劫粮,听她说起来云淡风轻,却原来这云淡风轻背后是她的殚精竭虑。 顾舟停心里像被钝刀子切割着,一下一下,剜的生疼。 他知道她在宋家喝了一年多的毒药,知道她身体不好,可是每次她出现在他面前,她都不曾有一丝柔弱的表现,总是笑意温婉,淡然自若,加上她高超的医术,让人渐渐忘了,她原是个病人。 就像青杏说的,她总是把苦痛藏起来,以温柔和微笑面对他人。 他甚至一度还觉得她对宋家人的算计过于歹毒,如今才真正感同身受。 这次来北境,她硬要同行,说是为了那二十六万担粮。 然而,没有她的话,他和纪云宸早在到鄧州的第一天就被人收拾了。没有她的话,鄧州的危机不可能这么快解决。没有她的话,那十万担粮已经到了大渊人手里。 晚柠,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我忘了你不是那个武艺超群的南栀,不是那个身份显赫的南栀,现在的你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仅仅是走到我身边,就承受了多少猜忌,费了多少心思。 “青杏,照看好你家娘子。”顾舟停道。 说罢给纪云宸使了个眼色,纪云宸会议,跟他去了书房。 “顾舟停,这次是我疏忽。”纪云宸抱歉道。 顾舟停抬手制止了他的道歉:“就算你知道她病了,她也不会听你的,赶紧说说那十万担粮的事。” 纪云宸把郑关告诉他的,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这次的事,我真的挺佩服她的,短短三日,就制定出了如此完美的计划,并且能顺利实施,我听郑关说,这次参与的老百姓至少有两千多人,她是如何让这么多人完全按照她的意思办事儿,不出一点岔子,这手段可真是太厉害了。” 顾舟停缓缓道:“知人善用,拿捏人心,思虑周全。” 她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精心推演,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到了,包括善后。 他得承认,即便是他,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纪云宸赞同地点头:“确实,她的眼光独到,那个陈宋不过是在那场骚乱中说了一句话就能被她留意到,并收为己用,这次劫粮,陈宋立了大功,她拜托我把陈宋等人收入北大营,我答应她了。” “陈宋堪为大用。”顾舟停道。 这哪是请纪云宸帮她的忙,分明是她给纪云宸送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你这边怎么样?” “粮仓烧了,损失惨重,说是说看守粮仓的人不慎打翻了油灯所致,但哪有那么巧的事?该拘的人都拘了,朝廷的七万担赈灾粮还能撑一段时日,不至于乱起来,后续只能从燕州大户手里抠点粮出来。” “陆一鸣这个畜生,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还以为他是个正直的人。”纪云宸愤怒地捶了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