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在屋里的兜子里取了绣花针出来,他以前见着乡里的人在太阳坝下用这个挑扎进了肉里的细刺。 “扎哪儿了,我给你挑。” 他看着秦小满的手,常年劳作泛黄,掌心的茧比他手上的还多。 瞧见他手背和手指上都有细刺黑点,除却今天新扎的,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扎进去的刺,已经长到肉里了。 “你能挑出来?” 秦小满看着那跟银色的绣花针,倒是不怕被扎疼,就是有点不可置信杜衡会这么细致的事儿。 “写字的手还是挺稳的,应当没问题。” 杜衡也没挑过刺,可也不能由着刺就那么留在手上,又痒又疼,久了长在肉里容易炎症感染。 秦小满点点头,刺扎在手指里头确实不好受,见杜衡愿意给他挑刺,当即就把手塞到了杜衡的手心里。 摸到暖和粗糙的手指,杜衡有一种陌生的触感,全然是异于左手摸右手的感觉,他耳尖一红,连忙埋下头看着细刺掩饰自己的慌乱。 “嘶!” 秦小满手指下意识一缩,杜衡抬起头,尴尬的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轻点。” “你热啊?” “啊?” “脸跟猴子屁股一样。” 杜衡干咳了一声:“吃饱了是有点热。” 秦小满挑了个白眼,搓了搓手指,又还是把手放了回去。 杜衡敛起一口气,稳稳握住银针,先戳开皮肉,然后再把刺挑出来。 小刺扎的不算深,破开皮就可以取,不会流血。 秦小满垂眸看着握着他的手挑刺的人,认真的像是在做木雕活儿的师傅。 他抿了抿唇,这人连皱眉都那么好看。 以后他们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这样可就不愁找不到好人家了。 这么好看了,那不能糟蹋,得多生几个孩子...... 虽秦小满一动不动,杜衡还是憋了口气,一连挑了好几颗出来,再没有戳痛秦小满才松了口气。 “好了,还有没有?” “生三个是最好的。” “啊!?” 秦小满回过神:“噢,好了啊。” 他做洗手样搓了搓手,摩擦中再没有硌手和痛痒,他露出了笑容。 可算是再没有这细碎的不适了:“你真好!” 杜衡笑了笑,收了针,觉得小孩儿真容易满足:“这就好了?” “这是当然。”秦小满美滋滋的学着说了一回客气话:“谢谢相公!” 杜衡看着仰着下巴冲他笑的人,干咳了一声,他转开脸,放低了声音:“别乱喊。” 秦小满闻言叠起眉,不高兴道:“什么乱喊,不喊相公喊瘸子不成!” 杜衡没有应忽然就炸毛的人,紧急避险站起身:“我去放针。” 秦小满也跟着站起来,暴躁的一把抢过杜衡手里的绣花针:“谁要你去放。” 听到人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去了堂屋,杜衡无奈的看着人进去,好一会儿都没出来。 他料想是在耍脾气,没进去触霉头,把处理好的栗子丢进了锅里煮。 煮好了栗子,杜衡捞起锅晾开,明儿再炒一遍就很香甜绵软了。 他收拾好灶房端了火盆进自己的卧房先暖着屋,又去舀水准备泡脚,见着秦小满一直在自己里屋没有出来,他唤了一声:“小满,要不要烫脚?” 虽是洗过了澡,但是睡前泡个脚会更暖和些。 半天没人答应,杜衡想不会是还在生气吧。 他起身还是准备去看一眼,小孩儿的气性也太大了。 杜衡敲了敲半合着的门,也是没人应答:“不说话那我进来了噢。” 他跛着脚进去,一眼瞧见了趴在床上的人,被子也没有盖,就趴在被子上已经睡着了,脚还悬在床沿边。 杜衡摇了摇头,小心把秦小满的鞋子给脱了,将人挪到了床上。 想必是今儿上山累着了,夜里填饱了肚子,属实也容易犯困,杜衡动他都没醒。 他给生气不过一刻钟的人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正弯着腰给他叠侧身被子的功夫,秦小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床边弓着背的人。 “爹,我脚冷……” 杜衡楞了一下,回头看着床上的秦小满,眼睛只余着个缝隙。 “脚冷……” 杜衡听着迷糊的话,他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秦小满:“待会儿就给你灌汤婆子,快睡吧。” 好似听进去了话,秦小满嘟囔了一声,挪动了一下身子:“给我的相公也灌一个。” 杜衡眉心微动,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转而给秦小满又掖了掖被角,这才去灶房打水给灌汤婆子。 灌了汤婆子,杜衡又给秦小满端了一盆碳火放在屋子里,关好了窗户这才出去把门给关上。 一遭折腾,泡脚水都不如何烫了。 他将就着洗,脱了鞋子,看着自己的伤脚不是正常的曲线,脚踝处突出来了一个包,摸着疼还是硬的,像骨头错了位。 不晓得还能不能治好。 如果是现代医疗,他倒是没有那么担心,不过这时代的医疗条件,实在是堪忧。 比起做个瘸子,他当然更希望能够好起来,不光是受人眼光,而是腿脚不便过日子也难。 他把脚泡进水里,舒服了不少。 以前这脚也好好的,要不是因为与人争食被打,脚也不会瘸。 乞讨的日子有多难,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仰头叹了口气。 翌日,杜衡起了个早。 已经没有下雨了,但冬日天亮的晚,外头还雾蒙蒙的一片灰沉。 秦小满又已经出门了。 农人习惯早起做活儿,这是夏时天气炎热留下的习惯,一般早上天还没亮就出门忙碌了,待到太阳升起再回家吃早饭。 若是起晚了,就得挨太阳晒。 杜衡在屋里没找到人,自觉的进了灶房里。 昨晚上的酱菜肉丝还没有吃完,杜衡用面粉和了些面条搓好,烧好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