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上,杨管家看着李隆,发现其心态竟然还行,颇为诧异道:“方才你们的交谈,我也听了些,当真知足?”
李隆闻言点了点头,道:“恩府曾言,人各有志,他们的志向,在于书本之间,庙堂之上。我的志向,却在于田亩之间。”
“这二者皆是志向,皆是理想,没有谁比谁高贵,一般无二罢了。”
“况且,策论这种东西,不是刷刷题便能说出来,它要有真见识才行。”
“这一点,我和贺太白、陈道、张邯等人比起来,确实略有不足。”
“如今取得个十七甲的名头,倒也算是不错,如何不能知足?”
“知足常乐,你倒是个通透人。”杨管家也笑了笑,如是说道。
“这些日子,还在往西山跑?我看你皮肤晒得黝黑,人也消瘦了不少,方才那人乡试揭榜时显然也是见过你的,方才与你站在同一侧,却是不曾认出,可见你这些天...变化甚大,让旁人瞧去了,怕不是要说我武陵侯府苛责于你。”
“杨管家说的这是哪里话。”
“西山务农,乃吾之所愿也。”
“些许形体上的憔悴,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不让我去,反倒才是折磨。”李隆笑了笑,道。
“你倒是豁达得紧,只是这几天,乾都城的读书人,怕是要因为你而吵个沸沸扬扬。”
“杨管家何出此言?”
杨管家闻言,有些无可奈何,道:“过几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果然,过不了几天,李隆就知道了。
因为乾都城的读书人,大半都在骂他。
称他给乾都城丢了人!
乾都城乃大乾国都,以往的解元公,哪怕在会试上,那也都是名列前茅的。
唯独他,声名不显,都排到第十七甲去了。
这不是给乾都城抹黑是什么?
更有甚者,还在说李隆既然不会做策论,当年乡试就不该坐那解元的位置,免得在会试上丢人现眼。
对于这种话,李隆自是嗤之以鼻的。
当初他和卢恒、陆俊达可谓已经到了势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他若是还不全力以赴,才是真的丢人。
不仅给自己丢人,还丢恩府的人!
最为恶劣的言论,当属作弊论!
就是说李隆当年的乡试解元,水分极大,估摸着是和陆俊达一样,靠作弊得来的。
这对读书人而言,当真称得上是最恶毒的诋毁了。
不过很快,这个说法就被否决了。
读书人是能说会道,用笔杆子杀人,但他们不傻啊!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能有多少真读傻了的?
当年卢恒和李长空都打成那样了,彼此之间,可谓什么招式都用了出来。
若是李隆的解元当真有那么一丁点水分,只怕卢恒都不会放过,会把此事拿出来大书特书,大肆抨击。
然而事实是,没有!
人家压根连提都没提!
这其中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读书人,都能明白,所以这股舆论,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即便如此,李隆如今在乾都城的名声依旧很差。
在乾都城土生土长的民众,自是有一股傲气的,会与生俱来地觉得,他们比其他州府之人要高那么一等。
乾都城的一套宅子,便是其余州府之人,奋斗大半辈子也不见得能买得起的稀罕物件。
而现在,李隆却让他们在其余州府的读书人面前跌了脸面,这如何能成?自然是要骂他的。
不过,骂就骂吧。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李隆早已练就一颗大心脏。
名声就算再差,还能比之前和卢恒、陆俊达对峙的那阵子差?
更何况,李隆觉得这些人大多都是些欺软怕硬之徒。
若是张邯张世子考了第十七甲,这群人大概是不敢骂的。
毕竟人家是国公之后,他就不同了,家境贫寒,在乾都城只有一个老师,相对而言,好欺负得紧。
恩府曾言,这样的人,纯属损人不利己,与他们耗费时间,劳心伤神,得不偿失,还是眼不见为净得好。
就这样,时间又一连过了七日。
殿试的日子,到了!
宫里头亲自有人来,将会试中了贡元的考生,一一接入皇宫,参加殿试。
这殿试,乃是天子出题。
八股、策论、诗词都考!
论难度,其实比乡试会试还要难。
不过有一点比较好,就是殿试不会再淘汰人。
就算你考得再不好,也能混个同进士出身。
所以像张浩瑞这样的排名靠后的,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