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杀子之仇 一场西域战事搅动了朝堂风云,整个长安城都为此热闹起来,各方势力粉墨登场,自由谋算。 唯独申国公府之中一片静谧,整个府邸都笼罩在麻衣白幡之下…… 高士廉有六个儿子,却唯独钟爱自幼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四郎高真行,即便高真行四处闯祸、行止不端,亦从未放弃对其的栽培之意,当初与房俊冲突进而被敲断了腿,气得高士廉差一点杀上房家找房玄龄讨要个说法。 及至高真行执意前往西域军中历练,喜得高士廉眉花眼笑,逢人便称四郎终于迷途知返、改邪归正,用不了几年便是吾家“千里驹”。 如今朝廷封赏与兵部嘉奖一同入府,高真行的确没有坠了渤海高氏的威名,却是用性命换来的这一切…… 据说当时报丧的人刚刚进了府门,闻听消息的高士廉便当即晕厥在地,吓得府中上下鸡飞狗跳,好不容易在太医诊治之下苏醒过来,却是不言不语,唯有老泪纵横。 老来丧子,何其痛哉? 尤其是在得知爱子乃是遭人陷害,故而未能得到及时救援方才力战而亡…… 说一句痛彻心扉亦不为过。 兵部将长孙光自卫尉寺手中抢走,连夜审讯定罪,翌日一早便即明正典刑,当时高士廉率领自己几个儿子披麻戴孝站在刑场之外,咬牙切齿的看着长孙光五花大绑之下哀嚎求饶却依旧被枭首示众,然后才回到府中治丧。 高府治丧,原本应当是长安城中了不得的大事,只是高士廉心痛欲绝兼且怒气攻心,严令家中不得大肆发送讣告,且四郎之衣冠冢不得设置在祖坟之内,何时深究出四郎惨死之真相,将真正的仇人抓捕归案明正典刑,方才将四郎之遗物入土为安。 所有知悉内情之人,尽皆感受到高士廉浓浓的恨意…… 故而,高府的丧事算不得大肆铺张,唯有关系极近的人家方才前来吊唁,关系疏远一些的朝中官员也只是前来走一趟表达一下悲怮之情,便即离去。 也不知是心中有鬼,害怕面对恨之入骨的高士廉,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直至高府丧事的翌日傍晚,身为高士廉外甥的长孙无忌方才登门吊唁…… 高府上下悲伤四郎之惨死,却无人知悉背后真相,见到长孙无忌登门吊唁,虽然心中不满身为至亲为何未能于第一时间登门,却依旧恭恭敬敬的将长孙无忌带至灵前。 长孙无忌一身素色袍服,面容凝重的上香鞠躬,之后才被引入后堂,面见高士廉。 多时未见,昔日清健的长者如今气血衰败,坐在椅子上似乎早已断了生机,唯有见到长孙无忌的一刹那,一双眼目之中方才爆出一团亮光。 长孙无忌上前施礼,恭声道“甥儿拜见舅父。” “呵……” 高士廉微微咧开嘴,喉咙里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略微抬抬手,道“是辅机啊,怎么,来送送你表弟最后一程?” 长孙无忌沉默一下,缓缓道“四郎惨死,甥儿感同身受。只不过四郎求仁得仁,死于疆场之上,纵死亦不坠高氏门风,当为吾大唐亿万儿郎之榜样,虽死犹荣,还请舅父节哀顺变。” 高士廉阴翳的眼神盯着长孙无忌,涩声道“虽死犹荣么……那为何死的不是你家子弟?” 长孙无忌脸色一变。 这话可就说得不讲究了,虽然你是舅父、我是外甥,可我长孙无忌如今官职爵位尽皆高于你,你家死了人,凭什么将怨气发在我身上? 高士廉却对他的脸色视若不见,自顾自道“长孙冲犯下谋逆大罪,罪该万死,可你依旧千方百计要为其洗脱罪责,甚至不惜与房家撕破面皮,你为何不大义灭亲将其亲自绑赴刑场,然后节哀顺变?哦,对了,老朽忘了,吾家四郎面对强敌死战不退,孤立无援尸骨无存,自然算得上一世人杰,虽死犹荣,而你家那个孽畜大逆不道谋逆叛乱,若是如今死了,便是千夫所指、死有余辜……啧啧,你们长孙一门,素来乱臣贼子做惯了的,这等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辈屡见不鲜,倒也习以为常。” 堂内高氏仆人尽皆低眉垂眼,一声不敢吭。 放眼天下,敢这么当面辱骂长孙家的,估计也就唯有高士廉了…… 长孙无忌面色极其难看,却也没有当中发作,淡然道“舅父老来丧子,心中悲痛欲绝,外甥能够理解。外甥今日前来是为了吊唁一番,而害得四郎身死之元凶亦是吾长孙家子弟,外甥心中羞愧难当,舅父有何责骂,尽皆甘心领受。” 孝道,乃是普世之德行。 高士廉乃是长孙无忌之舅父,更是在其少年之时便悉心养育栽培,如父如子,恩同再造。无论高士廉今日说什么、做什么,长孙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