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呢？ 仔细回忆以往的相处，他被对方有意无意地坑害了许多次，要是这家伙死了，他岂不是永远都无法报复回来了？ 想想就觉得亏。 撇开这些不谈，松田阵平和六月一日共事了不短的时间，而他对于本体迟川一日又向来是关照有加。 照应这名情缘淡薄的大学生明明不是他的责任，他完全可以放下不管，可忙碌的警官先生在知晓了迟川一日的家庭情况后，时不时会抽空去对方那儿转一圈。 虽然松田阵平的来访总是被大学生瘪着嘴称之为“困扰”或“负担”——每次到访，玩家都不得不分出精力来专程应付对方，这免不了会影响他各身份卡在外面的搞事进度。 可终归也是能让人感到温暖的“负担”。 因为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游戏中，都不会有另一个人，如此频繁地敲响他家的家门，只为了一句日常问候。 玩家在玩游戏时向来爱憎分明。 他可以将NPC视作草芥、视作一组会行动的数据，全然不在意对方的生死；也可以纵容和偏爱某个NPC，为其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珍稀道具，哪怕有时候看上去极不划算。 不择手段只为提升自己的等级积分，或是单纯地消磨时间、寄托情感…… 游戏的方式有千万种，无论哪一种，都通向“正确”。 因为玩家永远是快意、任性和自由的，只要他愿意。 六月一日抬头看向高空，直接将多余的东西悉数从脑海中摒除。 推理下一个爆炸地点也好，找出炸弹犯的位置也罢，都暂且不必去管它，他现在的目标只是要把上方的卷毛NPC给平安拉下来。 单单思考这一点的话，那便要简单多了。 谁也不知道六月顾问是什么时候离开现场的。 哪怕后续有人注意到六月顾问不在，顶多也是猜测对方跑去寻找隐藏在周边的炸弹犯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六月一日在离开广场之后，径直回到了自己车里，脱下身上略显累赘的衣物、解开影响行动的白色绷带，迅速换上一身干练装束，再重新返回摩天轮所在的区域。 只不过这一回，他绕开了在下方围观的众人，到达了摩天轮的另一侧。 时间紧迫，他一边行动，一边在自己的系统包裹中不停翻找，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道具。 没有的话，也没关系，现抽就好了。 反正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积分，完全可以抽个痛快。 积分的大头还存在系统315号那里，他手头上的这些只不过是零头。 不过也足够了。 阔绰就是好啊…… 六月一日一边搓着自己的手，一边打开了积分池。 世界频道之上，各位玩家正在日常吹水，热闹讨论任务和剧情，交流NPC们的攻略方式。 一片平和又悠闲，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 就在这时，一条[快看积分榜！]的消息猛然弹出，并且连刷三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301号：我先不看，先盲猜一个，是不是315号又在搞事了？] [216号：不用盲猜，我直接告诉你答案。一个字，是。] [427号：我也猜一个，是不是他终于不甘心屈居第二，放弃了和榜一刻意保持着的一分之差，翻到154号上头去了？] [339号：那你猜错了，是他的积分又一次开始像泄洪一样往下降了。] [259号：现在前十的榜单里已经看不见他了。] [259号：靠，这家伙又想干什么？搞事频率是不是越来越高了？！] 玩家们交流中的一个个“又”字，充分说明了他们对315号搞事态度和搞事能力的肯定，以及被迫卷入和对方一起“玩耍”的无奈和认命，还暗含了一丝丝蠢蠢欲动、想要找乐子的期待。 但无论他们此刻的心情和真实心理想法如何，315号玩家都不得而知。 因为这一回，六月一日本意上真的没有搞事的意思。 他又不是那种吃饱了没事做、整天只想着搞事凑热闹，并以此为乐的人。 他只是对自己的非酋本质有着足够深刻的认知。 现场情况十分紧迫，六月一日不能确定自己得抽多少次，才能够抽到可以用在当下的道具。 所以为了节省时间，他索性将手中所有的流通积分全部都扔进了积分池里，一次性出货。 榜单上急速下降的积分条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 在跌出了前十榜单之后，积分依旧在他一个人的眼中，朝着空荡荡的最底部归零处狂飙。 但六月一日脸上的神色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不过…… 玩家瞥了一眼自己的系统包裹。 容量有限，似乎快要装不下了，一堆乱七八糟又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占据了不少空间。 抽到的东西也随时有可能溢出。 六月一日略一沉思，随后在聊天频道的界面上简单操作了几下。 很快，世界频道的最上方迅速弹出了一条系统提示： [玩家315号发送了一个红包。] 其他玩家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在公共频道上打出问号，就接收到了一连串足以让系统卡顿、乃至是死机的高速刷屏： [玩家315号发送了一个红包。] [玩家315号发送了一个红包。] [玩家315号发送了一个红包。] …… 一模一样的消息和重复的文字铺天盖地，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众位玩家们的整个视野，极速的刷屏滚动更是让下意识去捕捉内容的人感到眼花头晕。 这一刻，所有正盯着世界频道的玩家们，明白了什么叫做无限循环的精神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