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存在于万物之间。
王家屏干不好,王崇古真的会收拾他,想起王崇古那些个手段,王家屏就是打了个颤儿,又怀念起杨博和葛守礼了,这二位收拾人顶多罢官,王崇古是让人生不如死。
“巡抚的意思是说,再苦一苦势要豪右?”万文卿立刻明白了王家屏的意思,一个拆门搬床,一个杀人全家,走的路数就是苦一苦遮奢户,两广这个极南之地,百姓连吃饭都是个事儿,朝廷的考成压着,只能谁有问谁要了。
王家屏笑着说道:“嗯,他们配合最好,不配合,那就没办法了,二位盘算好账就行。”
“二位皆为国朝干吏,第一年到电白港,就是上上,据我所知,二位还没有拜座师吧?”
万文卿和伍维忠带头报名当监当官,算是得罪了一大堆的人,谁愿意吃这个苦,但有这二人带头做示范,这报名做监当官就成了一条路,进士们的反抗就像是阳春三月的冰雪消融一样,他们俩没有座师,没有派系,日后的仕途,那是三伏天过火焰山,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
但这两个人真的很能干,王家屏这话的意思,就是吸收二位进晋党了,而且是雪中送炭的恩情。
王家屏久在中枢,糊名草榜,底册填名以来,王家屏立刻就清楚了一件事,循吏,能干的人,真的没那么多,甚至很少,勉强这二位没个正行,可是干活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万文卿不蠢,但是他对仕途二字,更多的是给家里多年的培养一个交待,伍维忠则是有点胆小,跟着万文卿吃香的喝辣的,小富即安,朝廷倾轧就像个大磨盘一样,强如高拱都被这个磨盘磨的渣都没多少了。
“承蒙座师不弃!”万文卿和伍维忠互相看了一眼,齐声说道,王家屏愿意收徒,他们俩拒绝,那是给脸不要脸,王家屏一开口,这二人,就只能答应,否则把顶头上司给恶了,连监当官也不要做了,回家种红薯去是唯一的出路。
王家屏则是满脸古怪,这二位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是一脸的担忧。
王家屏既然收了徒弟,虽然还没行礼,但作为师长,自然要告诫几句,他眉头紧蹙的说道:“这青楼日后就不要去了,你二人又不缺银子,那都是落魄书生,又不肯脱去长衫做事,只好吟诗作对写词给青楼的姑娘唱曲用,看似风流,不过是无奈罢了。”
“再说,跑到青楼厮混,有损朝廷威严,也不利于日后仕途。”
生活作风不正,与礼不合,非常影响形象,形象不好会影响名望的积累,在大明为官,没有十分充分合理的理由,跟正妻和离,都是自绝仕途的蠢事,更遑论逛窑子了,那是个为国为民的青天大老爷应该干的事儿?
在大明为官,哪怕是离心离德甚至分房,也不要和离,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事都处理不好,说明没修好身,国事谁敢交给伱处理?
王家屏的提点,是作为师长的好心提醒。
“哗啦!”
巡抚衙门的书房一声巨响,万文卿听完王家屏的话,直接从椅子上滑落,椅子倒扣在了万文卿的头上,而万文卿视而不见,他呆呆的看着王家屏,万文卿万万没想到,自己连吊毛都做不成了,日后这广州青楼,万文卿和伍维忠就是查无此人了。
天塌了!
万文卿,他真的不想进步。
王家屏惊骇无比的看着万文卿,不让逛青楼,反应这么大的吗?!
“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你爹和你表叔那边,我都说好了,逛青楼的银子,一厘没有!”王家屏也不装了,直接告诉万文卿,以后绝了这个心思。
王家屏收二位为弟子,不是临时起意,是万文卿他爹和他表叔求来的,王家屏之前他就见过万文卿那个船东表叔,还跟万文卿他爹书信来往了数次,这年头,拜师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儿,师父师父,一个师父半个爹。
伍维忠给万文卿使眼色,让万文卿先认怂,回头再说。
万文卿赶紧起来,俯首说道:“先生教训的是,以后不去了。”
“嗯。”王家屏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去你表叔那儿缠闹几次,你表叔一定会把银子给你,可是你啊,有银子也没地方花,师爷昨天已经告诉了广州的青楼,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让你踏进去一步。”
“伍维忠啊伍维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青楼不能去,去画舫是吧,松江孙氏那儿我也打了招呼,想都不要想了。”
万文卿和伍维忠如遭雷击一样愣在了原地,伍维忠十分确定,王家屏根本就是个笑面虎!预判了他的预判,这日子,根本没法过了!
靓仔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王家屏挥了挥手,让二人离开,他们俩得拿三个上上评,才能获得官身,这百万石的交趾米,就是一大关。
九月份的广州反复无常,就像广东地面青天大老爷的意思一样,难以捉摸。
这些日子,广州的遮奢户们,人都麻了,他们甚至怀念起了殷正茂和凌云翼。
没别的原因,殷凌二位做事,主打一个光明磊落,要你钱要你粮要做什么,都是明明白白的张榜,堂而皇之的干,给就放过,不给就收拾,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