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饭的同学就撤了。下午没课的同学会顺便点杯咖啡坐在窗边晒太阳,A大的春天固然美,但金秋时节更是赏心悦目,暂且不说爬满老楼一到秋天就变成大片霞红的藤叶,就说一眼望过去的银杏,被阳光一照都是干净透彻的黄。 他们四人在食堂里讨论的不是学术,而是跟两年前牵扯至深的杀人案。 可年柏宵问了句题外的,“你是外请的助教,给的薪水高吗?” 这话又差点呛到对面方笙,幸好控住了,否则能喷年柏宵一脸。杭司丝毫没被震到,在她看来年柏宵能问出这种话太正常不过了。 陆南深没吃多少,盘子里的肉尽数都进了年柏宵的肚子里。他扭头看年柏宵,挺认真地问他,“你们年家是准备靠你的敲诈发家致富吗?” 这话换做旁人是绝对不敢说的,但因为出自陆南深之口,年柏宵非但不生气,还能肆意调侃。他放下筷子,胳膊一伸搭上了陆南深的肩膀。“兄弟,你误会了。我是怕你天真被骗,最后吃不上饭还要靠我接济。” “你是不是忘了那张支票的事了?”陆南深皮笑肉不笑的。 年柏宵开口就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人生苦短,今日不知明日事,咱们总要留笔钱傍身。” 陆南深微微一侧肩膀,让他的胳膊来了个隔空降落。“你带俩姑娘出去嘚瑟的时候那辆车不错,卖了的话咱们都能老有所依了。” 年柏宵冲着他竖起食指晃了晃,“如果我想卖,需要我哥的委托,想要拿到委托就要见到我哥,想要见到我哥首先要我哥点头,你看,死循环。” “虽然不能卖,但方便给我们做代步工具,我们查案那是要风里来雨里去的。”年柏宵补充了句。 杭司想起那辆车,啧啧两声,“暴殄天物,还不如我那辆呢。”她那辆车从西安一路开回来,目前停在方笙家,她家有独立车库。 年柏宵在脑子里复刻了一下她那辆小破车,牙疼。 方笙虽说现在参与其中了,但相比他们三个她还尚算是局外人,于是就在琢磨陆南深之前说过的一个关键点,忍不住问了句,“你要主动出击,那势必会牵扯无辜吧?像是姜愈那些你想要说服的对象,他们的安全会有保证吗?” 陆南深想了想说,“我这边锁定的人选都会提前同步给警方,他们会受到警方的暗中保护。” “会有意外发生吗?”方笙又问。 陆南深敛眸,“会。” 方笙一激灵。 陆南深抬眼看她,眼神虽说清澈,可也恰恰就清澈得有些残忍了。“毕竟警方想要在我之前找到线索几乎不可能,而我想找线索的前提是凶手必须要有行动。” 方笙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后她才问,“那他们到底是你看中的人选还是……你为了引出凶手所放的饵?” 陆南深沉默。 方笙看了看杭司,又看向年柏宵,“我想这个问题你们不会想不到,或许,是有些情况我并不清楚。” 可闭口不谈,这让她很难受。 她自认不是莲花圣母,也知道这世上有不少事是有舍有得,但起码得让她知道得清楚才行。 这个问题不管是年柏宵还是杭司都没资格回答。 陆南深说,“作为乐团的首席人选,他们同时也是饵,方笙,我知道我这么说会很残忍,可我不能保证什么,只能说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他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态度很认真,脸色真诚又坚定,眼底没恼没怒,像是冬日徐徐而落的雪,平静却又透着几分涔冷。 - “有些事的确没你想象得那么美好,尤其是在面对一个高智商杀人犯的时候。” 午后杭司没课,方笙有一节选修,但没心情上。跟陆南深和年柏宵分开后两人就去了银杏小路那边散步,走路间杭司便跟方笙说了这番话。 方笙叹说,“如果我说陆南深为了达到目的有些不择手段,你该不会同意的吧?” 杭司走在银杏树下,叶隙散落的阳光细细洒在她乌黑的发丝上,乍一看像是戴了耀眼的光环。今天她穿得干净,乳白色打底衫和同色系的七分裤,白色薄羊绒外套,脚踩着一双白色加绒的洞洞鞋,悠哉又清雅的,走在满是金黄的银杏树下宛若一幅画。 可她又是活脱脱一个现实的人,说出来的话清醒又残忍,“是,我不同意,他的做法我完全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