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纸袋揉成一团,丢进草坪边的垃圾桶里,脸上露出一点微笑:“他只能来找我。他根本没法挑动周雨,所以他只能来找我。可惜的是周雨也看明白了这一点。正常人这时候会想着利用我来抓住周温行,可他的思路就跟正常人不一样。他选择的是让我,让所有人对周温行都失去价值。”
“先生,您不必自责。”
“我没有自责。”罗彬瀚起身走到空地上,把脑袋微微抬高,对着附近的高楼转了个圈,“你在我脸上看到自责了吗?我都快被他气死了。你的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我想知道昨夜您做了些什么。”
“我带着一具尸体开车出了湿地。”罗彬瀚说,“我把手机关了,藏在湿地公园门口的灌木里,天亮后才取回来——你理解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给我的手机装什么后门——然后我就沿着条没监控的县道一直开,开到随便某个我认为合适的野地里。我现在还能找到那个地方,但我不能告诉你在哪儿。我把周雨拖下车,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检查过伤口,接着就开始挖坑。最初我的脑袋有点不清楚,所以是徒手挖的,十分钟后我就发现这么干太脑瘫了,那块地里全是……啊,抱歉,最好还是别把土质特征透露给你。总之,我回车里想了想办法,拿拐棍、弯刀和发动机盖板凑了个小锹子。麻烦的是我没带大行李箱或口袋之类的东西,所以我就拿自己的外套和车座套凑了凑,反正上面全是血,我也不能再用了。总之最后基本是裹好了。那个坑很浅,我尽量拿杂物铺过了,撑个两三天应该没问题。”
“恕我直言,这不是最合适的告别方式。而且……”
“而且他可能会有和周妤相同的问题。我知道。这问题我考虑过了,所以我也想着是不是应该一把火烧了。但说实话,当时我心里还有指望。我搞定坑的问题以后并没马上动手埋土,而是坐在那儿等。”
“我想您不是在等我吧?”
“那倒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周雨会突然像僵尸一样坐起来,或许有个声音会钻进我脑袋里说话,或许我会看见黑暗里走来一只眼睛冒火的野狗?我还想过会不会梦见什么呢。于是我在天还很黑的时候冒险睡了半个小时,结果什么梦都没做。直到天亮,什么怪事都没发生。李理,那个时刻我才明白他真的赢了,他把我和周温行都打败了。于是我开始动手填土。我不准备把他一直留在那儿,这只是临时措施。等到事情结束以后我会把他交给你,看你们准备怎么处置。火化?还是藏到某个秘密研究室里?你们准备解剖遗体看看情况吗?”
“先生,就如您所说,我也是周雨的朋友。”
“他不会介意的。”
“我也是你的朋友。”
“我也不介意。”罗彬瀚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奇怪,李理。今早天亮的时候,我没有一点难过的感觉。实际上我感觉还不错。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脑袋里总是有很多杂音,就像自己在跟自己吵架。可是现在,事情变得简单多了。我觉得脑袋里很安静,或者可以说,现在我终于变得协调了。”
他镇静地走回池边坐下。“轮到我提问了。”他说,“李理,你派出去的人找到冯刍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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