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夫妇把酒菜摆在桌子上,请站在梧桐树下向东望的王宵猎姐弟入席。 看着一轮圆月终于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王宵猎道:“十五中秋,不想还要太阳落山之后这么长的时间,月亮才升起来。不过也好,这个时间正好赏月。” 在位子坐下,看见王忠夫妇还在一旁站着。王宵猎道:“阿爹坐。你们是长辈,今夜本该我姐弟两个孝敬你们,倒还让你们忙碌。是我疏忽了,阿爹莫怪。” 王忠急忙道:“观察怎么这样说?小的本就是个下人,这是我们本分。” 王宵猎愣了一下。看着王忠,过了一会才道:“自我记事起,阿爹一直叫我小舍人。现在突然间改口,倒是有些不习惯。阿爹,自我爹故去,一直是蒙你照顾,跟家人一般。你们夫妇若是愿意,以后不必见外,就当我们姐弟是你家人就好。——好了,今晚赏月,何不请你家里的人一起过来?” 王忠道:“他们是什么样身份?若是来了,打扰观察赏月的心情!” “身份?”王宵猎摇了摇头。“他们的身份是你的子女,是我的兄弟姐妹,为何不能一起?” 见王忠在那里尴尬,一边的王青秀道:“那几个姐弟与大郎见面少,纵然到了,只怕话也说不到一起去。好了,这边没有什么事情了,阿爹你们回家赏月吧。” 王忠道:“小的走了,哪个来照顾观察?” 王青秀道:“大郎带的有亲兵,阿爹不必费心。” 说完,吩咐门外的亲兵,拿了两框王宵猎带回的桔子、柚子、香梨等水果,还有一大捆甘蔗,送到王忠家里去。又亲自拿了一盒王宵猎带回来的最好的月饼,交到王忠手里。道:“大郎回来,颇带了些南方襄阳一带产的吃食。这桔子、柚子很甜,最适合这个时候吃。对了,这甘蔗尤其甜,又是我们这里没有的,一起带回家去。你们回到家里,与儿女赏月,吃着水果,也是一桩美事。” 王忠看看王宵猎,又看了看王青秀,有些犹豫。 王宵猎起身道:“我本来是当我们是一家人,是以今夜请阿爹夫妇来。阿爹放不开,那就算了,还是回家去享爱天伦之乐。中秋过了,阿爹与我们一起南下,到襄阳去。以前你照顾我良多,以后我当孝敬阿爹了。阿爹年纪渐渐大了,不需要再过度操劳。” 王忠忙道不敢。千恩万谢,提了月饼,与搬着水果的亲兵一起出了门。 看着王忠离去的背影,王青秀对王宵猎道:“以前你很少称呼他为阿爹的,今日这样叫,反而让他不自在。你是怎么想的我不多问,只是人都有自己的身份,不好乱了。” 王宵猎道:“是吗?我倒没注意。我是真觉得与王忠像一家人一样,并没有其他意思。” 王青秀摇了摇头,坐了下来。取一个王宵猎带回来的五仁月饼咬了一口,道:“你带回来的月饼果然不同,更加香甜。里面的馅料是他处没有,可口!” 王宵猎道:“其实没有太多诀窍,就是舍得加糖,舍得放油,也要多加盐。烘的时间合适,自然就香甜可口了。这月饼制出来,在襄阳就大受欢迎。” 一边说着,王宵猎在桌边坐下,为王青秀倒了一杯酒。 王青秀饮了酒,看着王宵猎道:“你这次回来,感觉心情比上次好了许多。” 王宵猎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道:“是啊,上次回来的时候,其实我苦恼了好久。与姐姐谈了一次后,便就忽然觉得一切想开了。想开了,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王青秀道:“一两年的时间,你带两三千人南下,就成了现在的局面,必然有许多烦心事。不过倒是没有想到,姐姐有这么大本事,还能够给你开解。” 王宵猎微笑:“世上的事其实很微妙。说心里话,姐姐也没有开解我什么,但我就是从那个时候一下子想开了。这事情跟姐姐无关,或许只是机缘到了。” 听了这话,王青秀好奇。问道:“什么事情?如此神奇?你说来听听。” 王宵猎抬头看着慢慢升起来的一轮圆月,说道:“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活在这世上,有时候像个孩子?平常的家长里短倒也罢了,但一涉及到家国大事,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对一件事情,明明不清楚,但听到了别人怎么讲,突然一下子就觉得明白了。为只是觉得明白了,还要到处跟其他人讲,好像是炫耀一样。但实际上,还是不明白?” 王青秀听了就笑:“我只是一个妇人,家国大事如何知道?不过你说像孩子,倒有些道理。像我们村里,以前宋家阿爹经常到外面贩运货物,见多识广,村里人都以为他什么都比别人明白。后来我们阿爹中了进士,做了官,大家又觉得阿爹比别人明白。当你带着义军连战连胜,占了偌大的地盘,大家现在又觉得还是你明白。别人不觉得什么,我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