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色罗帐金钩摇曳, 柳肢款摆,花心轻折,一时间,露滴牡丹开, 兰麝散幽殿。 良久, 裴青玄才披衫从帐中走出,倒了杯温水饮罢, 回身再看趴在帐中有气无力的女人, 披散乌发遮住她大半雪背,面颊慵懒侧在枕间, 额上沁着一层细密薄汗。 端了杯水走回榻边,他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捞起,瓷杯贴着那红肿唇瓣:“喝些水。” 水分流失太多,李妩现下的确渴得厉害, 就着他的手喝完一杯,还觉不够, 舔了下唇角。 看着微张唇瓣下那抹滑嫩殷红, 裴青玄喉头微滚,长指抚过她唇边水渍:“还喝么。” 李妩半撑着眼皮,懒懒嗯了声。 裴青玄起身又给她倒了一杯, 这杯水下去,李妩沙哑的喉咙稍润,力气也恢复些许, 睁着眼看他:“现下,可以听我说了?” 裴青玄眸光微动, 再看她这副娇不受力的可怜模样, 遂也缓了语气:“说罢。” 李妩撑着身子想从他怀里坐起, 才起来一些,身上酸软无力,摇摇欲坠地晃。 “别逞强。”裴青玄扯过被子将她裹好,揽回怀中:“躺着说也一样。” 李妩却觉得不一样,躺着说不够正经,还是撑着他的胸膛坐了起来,雪白颊边虽还残留着潮红,那双濛濛水光的乌眸却已褪去情慾,恢复一贯的沉静:“昨夜你走后,我想了许多。” 这般冷静口吻,裴青玄已预料接下来她说的话,九成九会叫他不虞。但想到她在榻间的妩媚乖顺,他也愿拿出些耐心包容,给她个挥爪子的机会。 于是他敛眉,作洗耳恭听状。 李妩抿了抿唇,将一路打好的腹稿又斟酌一遍,才道:“我不能选秀入宫。为了我的名誉、李家的清誉、以及楚明诚、楚国公府的颜面,我都不能入宫。” 她一错不错看着他:“还有你,你是皇帝,又与我有过一段旧情,我前脚与原配夫婿和离,后脚就跟了你,世人会如何想?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你便是不顾及李家和楚国公府,总得顾及自己的颜面,想一想天下悠悠众口,还有史官手中那支笔,为着一己私欲,于后世史书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值当么?” 裴青玄闻言,眉梢轻挑,那双凤眸也似蕴着华彩般,深深望着她:“想不到阿妩还会替朕考虑。” 李妩一噎,表情也有些僵。 谁替他考虑,不过说些漂亮话罢了,他竟然信了?可这种鬼话,他怎么能信啊。 眼见他睁着那双看什么都深情的眼望着自己,李妩有种骑虎难下之感,一时不确定他是真信,还是故意陪她演。藏在被间的手悄悄拢紧,她硬着头皮:“总之,我不会选秀。” “不选秀也行,下旨册封便是。” 迎着她错愕目光,裴青玄将她一缕碎发撩到耳后:“选秀劳民伤财,费时费力,只是母后那边催得紧,朕想着她有事忙活,能少念叨些,便随她去折腾。现下阿妩入了宫,也无那个必要了。” 李妩蹙眉:“这根本就不是选秀或是册封的事,是我……作为李妩,我就不能入宫!” 话音落下,屋内也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裴青玄才瞧不出情绪地看她一眼:“说罢,你什么打算。” 那一眼洞若观火,李妩无端有些心虚,转念一想,自己有何好心虚的,他又不吃亏,便抬起下颌道:“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但……不能叫外头知道。” 屋内顿时又静了下来。 许久,裴青玄眯眸睇着李妩,嗤笑道:“阿妩,这是要与朕偷/情?” 偷/情这个词眼叫李妩皱了下眉,转念一想,这样说也没错,终归不能暴露在人前。 “你要的是我,而我要的……”李妩垂下眼睫:“既已求不到自由,总得保全我的名誉与李家的体面。” 这话叫裴青玄笑了,他捏着玉扳指,眸光幽幽望着她:“好,好得很,朕还是头次听说,原来当皇帝的女人是件如此登不了台面的事。” 见她垂眸不语,裴青玄胸间那团火更甚,起伏几息,到底没忍住,攫住她的下巴,双眸含怒盯着她:“你连楚明诚那等草包都嫁得,嫁给朕难不成还委屈你了?” 李妩被他捏得皱眉,不懂他这怒火哪儿来:“你要我陪你,我答应了,还无需你给我名分,这还不好吗?” 要她来看,这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既得了人,又保全贤君的名声,他该偷着乐才是。 现在他不乐就罢了,还做出这副被始乱终弃的怨妇模样,可见真在北庭伤了脑,好赖不分。 “好什么好。”裴青玄怒极反笑:“朕堂堂一国之君,给你当情夫?” 李妩心头冷笑,这个时候你倒知道你是一国之君了,上元灯节劫掠臣妻、半夜三更潜入太傅府时,怎就忘了身份呢? 似是看透她心头腹诽,搭在下颌的手掌收紧了些,男人语气冷硬而坚决:“不行,得有名分。” 李妩沉眸,刚想再说,又听他道:“你没名没分,日后我们的孩儿跟着你没名没分?” 李妩眉心一跳,惊愕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怎么想得那么远? 惊愕过后,她忙提出第二个要求:“我不要怀嗣。” 话才出口,便见那张本就阴郁的俊颜彻底沉下来,连着周遭温度都变得冷冽。 当他沉沉看向她时,来自上位者的凛然气势叫李妩心口都发紧,指尖掐紧掌心肉里,她试图缓和:“我也生不出。” “那是楚明诚无能。” 裴青玄垂眸,掌心隔着被子覆住她的腹:“阿妩也只能孕育朕的孩子。” 乍听得这话,李妩觉得有些古怪,脑中似闪过一抹念头,转瞬即逝,再想又抓不住,便也没去计较,只推开他的手,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