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太过年幼,神情再郑重,说出的话仍旧是奶声奶气,听起来像是小娃娃在向大人讨要蜜饯。 只是她要的蜜饯,对卢夫人而言,堪比砒霜。 大部分百姓听不懂诬告反坐是什么罪名,经常围观县太爷审案的人可算找到机会了,得意地开始科普。 用大白话说,就是诬告别人什么罪名,诬告者就要承担一样的罪名。 而罪加一等的范围,就看县令老爷怎么判了。 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崔神医又往边上挪了两步,却被后面的热心百姓挤得撞到了程天禄身上。 看着少年投来的疑惑视线,崔神医讪笑两声,“小棠宝真聪明,还知道诬告反坐呢,哈哈哈。” 他敢肯定,这是绝对是程天禄教的。 方才少年抓住他的时候急成那样,崔神医都做好自爆身份的打算了。 结果根本用不到他出手,程天禄早就做好了安排,还有办法让年幼懵懂的妹妹打配合。这心思深沉的,都快赶上卢县令了。 程天禄眼看着崔神医的神色不断变幻,总觉得他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他也不在意,温和对崔神医笑了笑,就将全副心神放回到语出惊人的妹妹身上。 对于妹妹的表现,程天禄只觉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毕竟喜欢听《大荣律疏议》当睡前故事的小孩,大概只有他的宝贝妹妹。 而卢县令的眼神也变得极为认真,凝视着毫不怯场的小娃娃。 无论是下属盘问到的程家底细,还是他亲眼看到的程大牛等人,言行举止都只是寻常的乡野农户。 卢县令接触过最看重家学的世家子弟,在三岁的年纪也刚开始启蒙。 但凡能熟练掌握千字文,都可以夸一句天资聪慧。 最开始与月桃、卢士翰对质的时候,程小棠就两次提到诬告。如今看来并不是孩子气的斗嘴,而是反复强调罪名。 即便有人指点,也不是普通幼童能做到的。 以他的眼力看得出来,不管是堂下的谢氏,还是外面的程大牛,听到女儿说出那番话,脸上都露出明显的惊讶。 倒是眉眼与程天福有些相似的少年,神色自若中带着几分欣慰。 卢县令思绪飞转过数个念头,却不耽误秉公办案,颔首道:“说得没错。” “小小年纪就明理懂法,未来不可估量。” “盗窃财物,以赃入罪。”卢县令提高音量,给围观百姓们进一步普法,“赃满两百贯以上,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 “月桃,卢士翰,你们诬告程氏小女盗窃重罪,按律当反坐其罪。” “可还要辩驳?” 月桃之前陷害过别的丫鬟偷东西,成功取而代之,被提升为卢夫人的一等大丫鬟。也是那次尝到了甜头,她后来用这招得了不少好处。 从没想过,只是随口说一个乡下野丫头偷东西,居然就要被判流放。当即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以卢士翰的理解能力,偷东西是要挨打的。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骂了几句,大不了多赏那个野丫头几两银子。 “娘,你快拿银子给他们,我想回家了。”卢士翰推了推发呆的卢夫人,不耐烦地催促着。 原本状告谢玲花等人的苦主中,只有卢夫人在察觉到卢县令不顾情分后,下意识收敛许多,没有亲口说出诬告之言。 作为仅剩的无罪之人,卢夫人重获自由,却不知还能说什么补救。 她的脸色白得像是死过一回,只觉得天塌地陷,宛如身处最恐怖的梦魇。 那枚平安扣,若真是羊脂玉打造,绝对不止二百两银子。 流放三千里? 她只是想教训一下乡野贱民,翰儿怎么就要被流放三千里了? 卢夫人也想昏倒,却不能丢下儿子,再顾不得什么贵夫人的架子,哭得肝肠寸断,“大人,翰儿还是个孩子啊!” “他生性单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诬告。都是那个贱婢胡言乱语,蛊惑了他!” “翰儿,快给大人磕头,求大人为你做主!” “娘,你干嘛掐我!”卢士翰膝盖还疼着呢,腰上的肥肉又遭了罪,气得一把推开他娘。 卢夫人被推得仰倒在地,又气又急,狠狠甩了傻儿子一耳光。 “孽障!让你跪就跪!” “娘!你居然打我!”卢士翰被打蒙了,哭喊着在地上打滚,“坏女人!我要让爹休了你!” 卢夫人哄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