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村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进过书房。 哪怕眼前的书房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也还怀着一丝拘谨,不敢像之前去荒村那样放肆。 直到王大力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个稀罕物件,“大牛哥,这里有一盏油灯。” “里面的油还冻着,要不点起来?” 程麻子赶紧凑了上来,惊呼道:“这不会是铜打的灯台吧?你小子运气不错啊!” 在后面的人一听,居然还有铜,那可是很值钱的东西,顿时站不住了,一下子都涌了进来。 有脑子活泛的,眼见挤不进书房,捡了地上的蜡烛就往其他厢房走。 不等村长反应过来,一百多号人就从战战兢兢转化为兴致勃勃,闹哄哄地四散寻宝去了。 “可这是官府的驿站。”村长喃喃道。 他是个老童生,对朝廷衙门有些天然的敬畏,还知道些大荣律例。 普通百姓进到荒废的驿站里避风还说得过去,住了招待官员们的房间,已经是大大的不敬。 要是还拿里面的东西,万一被发现,可是要挨板子的。 察觉到村长的欲言又止,程大牛坦然安慰道,“村长叔,这里虽然乱,但没有打斗的血迹,说明官老爷们是自己离开的。” “现在就跟破庙差不多,咱们住一晚就走。” “爹,我觉得大牛哥说得有道理。”程启想着挽回在老爹心里的形象,率先表态支持,“里面大得很,住上几百人都没问题。” “反正没人,空着也是空着。” 一阵寒风袭来,村长被吹得踉跄两步,也顾不得太多了,“看好家当,等下各家当家的,都到正堂里商量。”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驿站里的大小院子里,都亮起了火光。 驿站大概也不是第一次被扫荡,除了幸运的王大力之外,其他人都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最大的客房里,也只剩下些东歪西倒的脸盆架、破桌椅,以及铺着稻草的床。 连铺盖都被卷走了。 不过驿站还是比荒村好,仔细搜罗的话,多少能有些收获。 榆林村人背井离乡以来,连续赶了两个多月的路,一直是幕天席地,任由风吹日晒。 偶尔遇到人去屋空的荒村,要么是村长不想破坏别人的家,要么是屋头隔得太远,怕有人夜袭。 今晚终于能睡到屋里,众人脸上都流露出混杂着辛酸的兴奋。 “情况都听到了,楼上楼下房间都是一样的,咱们就住一晚上,也不用分什么大屋小屋、南北朝向。” “有牲口的住一楼,没牲口的上二楼,家当都自己守好。” “晚上大壮和榔头守夜,不用去院子里巡逻,在屋里提着心听动静就行。” 村长安排完大方向,就轮到各家分房间。 老程家没有牲口,一家人卸下紧要的粮食背上二楼,分住三个屋子。 程老太和三房在左边,大房住中间最大的一间,二房和四房一起住右边。 既方便互相照应,又平均分配了“阳气”。 至于孤身一人的萧小大夫,则被安排在相对熟悉的大房屋里。他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可以睡在整理好的榻上。 至于牛车,可以跟村长家拴在一起,丢不了。 然而程家人商量完,萧小大夫还是站在大堂前,完全没有上楼的意思。 程老太和程大牛试着劝说,杨氏姐弟也极力邀请萧小大夫跟他们睡一个房间,方便互相照应。 “不用担心。”萧昀舒只客客气气回了一句。 他没有榆林村人那种睡在房间里的渴望,继续睡在牛车里才是最方便的。 对老程家而言,萧小大夫不是亲朋好友家的孩子,而是救了孙子孙女的恩人。因此就算放心不下,也做不到强人所难。 “萧小大夫,将牛车赶到靠近楼房这边吧。” 程大牛退而求其次,提出另一个建议,“我们房间窗户正对着前院。” 这次,萧昀舒总算点头了。 “来,带上热水,今晚都不开火,将就吃点。”谢玲花细心地将女儿的小水囊灌满烧开的热水,“外面凉,还能暖暖。” 萧昀舒接过后道谢,“有劳了。” “萧小大夫,要不我们陪你睡一楼吧?”杨氏掐着嗓子挤上前,不甘心让大房专美于前。 “小明,上去把咱们的铺盖取下来。” “阿韬,带萧小大夫去看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