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豪几乎衣不掩体，浑身发黑，躺在冒着潮气的稻草堆里，不知死活。
“不会死了吧？”
“死不了。”宁九霄一笑，“还没正式上公堂呢，怎能让他死。”
草堆里的人忽然动了动，头微微侧过来，透过乱糟糟的头发混着稻草缝隙，待看清来人是秦知晓，身子猛然一僵，奋力撑起身子。
秦知晓冷冷地看着他，薄唇微启，“我和你本无冤无仇。可你贪图钱财权势，竟弃百姓与将士性命不顾，与人勾结盗劫官粮，便是你自己作恶不可活。”
顾文豪费劲地坐了起来，凄然一笑，用嘶哑浑浊不清的声音说，“你费尽心机谋划嫁进顾家，我们竟无一人识破你歹毒诡计！”
歹毒诡计？”秦知晓勾唇浅笑，“还不是你们逼的？顾文豪，你已是后族的弃子。钱家如今正在想尽办法将让你成为罪魁祸首。毕竟，所有官粮交易和银钱来往都是通过你一人处置，并无实证与钱氏关联，而你替他人做嫁衣，最终逃不掉一死，你可甘心？”
顾文豪深吸口气，自嘲道，“就算我交代了，这些世家还不是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你将顾家压垮，又奈何得了钱家吗？你休骗我了，我招不招供，衣是死路一条。”
“你是条疯狗，岂会甘愿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秦知晓直言不讳，“你自是有条件的，尽管提，让我看看你值不值得我保你。”
顾文豪眼睛一亮，嘴角勾了勾，慢悠悠地坐正，还刻意理了理身上破成片的袍子。
“郡主真是聪慧无双，真不愧我一眼便想要的女人。”
宁九霄桃花眼微眯，射出两道凌冽刀光。
秦知晓一脸平静，并没被他轻佻的话语影响情绪，“给你的机会仅此一次，若你不想要命，就可以永远闭嘴了，我没这么多功夫和你耍嘴皮子。”
顾文豪咬牙，他很清楚，再倔强小命都没有了。
“好，我说。我每次交付银子都是交给聚成行，聚成行掌柜都有签名，签名册在我这。而银号进出银子都要有记录，银子的来路，事由，去向，以备赋税查验。”
秦知晓与宁九霄对视一眼，对方眼底都闪过一分欣喜。
有了这个，就可以查聚成行银子来往账目，一旦发现偷税漏税，又是一条铁证。
聚成行是东京城最大的银号，而且都知道是钱家开的，有了这个钱家根本逃不脱关联。
“我还有更重要的证据，但要换我一命。”顾文豪沉声道。
“判不判刑，要请皇上定夺。但你若提供的供词真有用，便是将功赎罪，我会替你求情，饶你一条命不难。但你别想和我谈条件，你没权利。”
秦知晓说这番话倒不是骗他，毕竟，她嫁到顾家是借此撬动东京世家之间的矛盾，既逼顾文豪到死路，就是要换取顾文豪背叛后族。
顾伯爷、李媚儿亦是如此。
秦知晓要对付的首先是钱氏和太子，他们才是害死秦氏英雄们及上万秦家军的罪魁祸首。
何况，顾文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以发配流放，可以永禁牢房，未来不会有好日过。
就算留了他一条命，钱氏会放过他吗？
自作孽不可活！
顾文豪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少女目光森冷坦诚，知道她说到做到，终是叹口气，“我信你。”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可能！
“钱老三密令我劫持援助漓城官粮的亲笔信。还有其他参与官员的名册，具体分账数量。数额较大的开封府尹是直接由聚成行转交。”
秦知晓眼睛一亮。
就是李媚儿说的那封信。她在顾文豪的屋里只搜到顾文豪与劫匪的来往信件，没有搜到钱家与顾文豪的信。
开封府尹是钱家走狗，她也一直想扳倒，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都在我朝晖院耳房存放的酒缸住，缓缓倒在杂草中。
喘息着看着秦知晓，“求郡主向宁大人求情，让我住得好些可以吗？我受了内伤，难受得紧。”
宁九霄看着秦知晓，她凌厉的目光与他对视时，瞬间柔和下来。
“好。”宁九霄心情很好，扭头吩咐，“给他换一个牢房，有床的。让狱医给他看看。”
顾文豪眯上眼睛，眼泪从眼角落下。
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竟然落到如此境地。
留下一条命，万事皆有可能。
秦知晓回了秦家，与三婶说了准备入皇庙祈福的事情，拜托她好好照顾小淮钰，并叮嘱她不在期间，秦府尽量闭门谢客，避免后族寻借口反击。
秦知晓回到顾府，天已见黑，她亲自到朝晖院耳房取出东西和信件，翻看内容与顾文豪说的一样，松口气，将东西包好递给立春。
“速速送去给宁九霄。”
“是。”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