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卢象升这般做派,摆明了有不愿与松江府诸人亲近之意。
谢汝运不爽之际,心下也是暗自警觉,这姓卢的此次是来者不善啊!
这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举止,莫非是想在松江府里闹出什么事端不成?
但因为身份等级相差太多的关系,谢汝运并不敢将心中的怒气写在脸上。
他冲着卢象升拱手之后抬步向前,走到自己的官轿前,轿夫一倾轿身,谢汝运弯腰低头钻进轿厢。
跟来的师爷把轿帘放下后一挥手,引路的知府仪仗在前面开道。
八抬大轿晃晃悠悠地开始向着松江城前行,卢象升的钦差仪仗依次跟随在后。
等到仪仗全部排开前行,卢象升催马碎步往前,四名家将骑马分侍左右,其他钦差随员和当地官员也纷纷乘轿坐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官道向松江府城而去。
约莫在下午未时许,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跋涉,一行人在路人满是好奇的围观下抵达松江城。
松江府诸人把卢象升一行送至城内最大的客栈松梅居内,谢汝运等人本打算把卢象升安顿好之后便返回府衙,到晚间再安排接风洗尘之事,没想到却直接被这位阁臣给留了下来。
“学士远道而来应是乏累之极,按理说应洗漱歇息一番,学士虽是一心为公,可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啊,下官已是安排好给学士接风之宴,待晚间宴饮之后,明日再谈可好?”
在接到消息后早早便去迎候的谢汝运心里顿感不适。
他平日间养尊处优惯了,今天来回赶路加上等待的时间,加起来足有好几个时辰,现在已经感觉疲累不堪。
在听到卢象升马上就要谈及此次的差遣之后,便用带着些许不满的语气回应道。
“本官早间与湖广深山中剿贼之时,连续数日不眠不休之况已是寻常,区区乘船南下,一丝气力也无耗损,根本无需歇息洗漱。
至于晚间接风宴饮之事还是算了吧。一想到天下尚有无数苍生急需糊口之食。
就算满桌的山珍海味,本官也是实难下咽,松江上下一片好意,本官心领了,接下来还是谈谈本官此次南下之责吧!”
看到卢象升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谢汝运等人也只得收起心思,忍着强烈的不适感静听这位阁臣继续分说。
“本官奉旨前来,所为有二事。
其一,上海县码头袭杀官员一案生发之后,圣上震怒、满朝皆惊。
圣上已将此定为謀逆之案,并下令务必尽快侦破此案,将行凶者及幕后主使者绳之以法,还罹难者公道!”
卢象升细长的双眼环视着众人,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杀意让在座诸人不寒而栗,更是令某些人的心脏骤然间大跳起来。
“学士,圣上将此事定为謀逆是不是有些过了?
江南一地承平已有两百余载,向来都是一副歌舞升平之太平景象,从未听闻有人对朝廷不满之说,謀逆之心怕是无从谈起。
以松江府上下来看,此事纯属偶发,府衙奏报中也大致认定,此事民变之可能较大。
若是钦定謀逆,如此罪名下,恐会引发民众之不满,最终致使繁华富庶之地无端动荡不安,此恐非社稷之福啊!”
在听到皇帝将袭杀官员之事定为謀逆之后,谢汝运心下没来由地感到恐慌不已,在强按心神之后,他打起精神开口辩解了一番。
谢汝运清楚,只要被定为謀逆,那就意味着朝廷可以动用一切手段,对所有可疑人员进行抓捕刑讯甄别。
锦衣卫松江千户所现在的理性破案,就会变成毫无节制的瓜蔓株连。
依着这些恶魔的手段,松江府将会面临着血雨腥风,无数人将会被牵连进这场单方面的肃清之中。
“下官赞成府尊之言,謀逆之定性却是太过夸大了。江南数千万民众,秉承江南水乡温婉宜人之性情,一向不喜与人争斗,更谈不上胆敢行此大逆之事。
至于当日袭官,极有可能是少数人出于义愤动手,双方争执中失手误杀,事后遂觉后悔,但却无可挽回,故而连夜逃亡而去。
学士所言之幕后指使更是无从谈起。
学士祖籍出自常州府,当知南人惯以利字为先,其日常中处事尽皆以利为准,朝廷修建码头一事与他人并无关联,何来幕后一说?
江南不论一众士绅还是黎民众生,历来都是心向朝廷,每岁向朝廷供奉钱粮何止数百万。单论赋税,我松江一府更比陕西一省所纳还多。
朝廷应多看各地所献,而非欲以小错拿捏地方,如此方为堂堂之举!”
说话的是不到三旬年纪的松江府通判黄盛举。
年轻气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