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正常,但是你别忘了,他们不是出门劳作,而是在海水里泡了半宿。”惟明绕过台子,举起另一个人的手,“其他人都跟这个人差不多,双手在水里泡得太久,指甲里面基本都被冲干净了,顶多带有一点砂砾。” “只有他的手不知什么原因,没有长时间泡在水中,所以指甲中的泥土保留下来了。而且你们看他每一个指头上都有泥,有没有可能是在临死前挖过什么东西?” 贺观和沈云山都沉默了,只有赵廷英还在真诚地发问:“挖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与他的死有关系。”惟明道,“曹司法,这人叫什么名字?” 梁州司法曹功赶紧翻案卷:“回王爷的话,此人名叫田有余,家住梁州城兴业坊黄鱼井巷,妻子钱氏,有两个女儿。他家不算殷实,房子是赁别人家的,老家在玉龙县大塘子村,那里以前遭过海盗,整个村子都被烧了,田有余因此举家搬到了城里,靠打鱼卖鱼养活一家子人。” 惟明点了点头,沉吟不语,这时一旁的仵作忽然道:“王爷,这具尸首与其他人还有一处不同。” 惟明道:“怎么说?” 仵作上前掀开田有余的衣袖,指着手肘内侧一处已经几乎消失 不见的痕迹, 对惟明道:“尸体刚运来时, 这里曾有一大块淤痕,隐约还能看见一些纹路,似乎是抱过箱笼之类的东西,花纹印在了手臂上。” 惟明立刻道:“花纹长什么样子,拓下来没有?” 仵作忙从随身小包中取出一张纸,道:“小人画下来了,请王爷过目。” 惟明接了过来,旁边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看,横看竖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是花纹吗?” “看着像把弯刀?” “可是谁家的弯刀上会有这么多花纹?我觉得像菜刀。” “会不会是月亮?狼牙?牛角?” 这里面只有沈云山是正经学过画的,犹豫着道:“我觉得好像是一只鸟的一半……” 惟明把那张纸往他胸口一拍:“好,那就你了。白岳、嘉量,你们两人这几天分头到这几个渔民家中查访,问清楚这些人出事前后有什么异常,平时好去什么地方,顺便看看能不能弄清这个图样究竟是什么。” 贺观和沈云山齐声道:“遵命。” “归珩跟我走,”惟明道,“其余人都不必跟着了,本王去海边看一看那艘鬼船。” 赵廷英忙凑上前:“下官陪王爷一起过去。” 惟明却笑了笑,婉拒道:“赵大人是一州的父母官,总让你跟着我们跑来跑去的不合适。再说梁州是方都督治下,安全的很,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赵廷英支吾道:“可是、可是……” 惟明微笑道:“可是什么?” 赵廷英犹豫道:“鬼船附近有方都督亲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下官只怕他们不知殿下亲临,冲撞了您……” 惟明道:“这也简单,赵大人写封手书,派个衙役带路,本王带去给看守的军士,他们一看便知。” 赵廷英道:“这……” “赵大人还有什么为难的?”惟明耐心而充满压迫感地问,“是怕方都督的亲兵不认你的手书,不听梁州府调遣;还是赵大人有必须要时刻紧跟着本王、寸步不能离开的理由?” 大冷的天,赵廷英生生让他给说出了一脑袋热汗,忙道“不敢”,命人取来纸笔写下一封亲笔信,又钤上了自己的印信,双手捧着递给了归珩。惟明这才满意,说了声“走了”,便带着手下们扬长而去。 从梁州城到海边,骑马只要两刻钟左右,远远便看见搁浅在海岸上的大船,周边有五六个士兵轮流看守。惟明冷眼看去,这些亲兵个个精悍剽勇,行动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显然是久经沙场风霜。 都说战场上下来的人自带煞气,妖魔鬼怪不敢近身,也不知道方天宠是不是出于这个考虑,才特地挑选了这些人来看守鬼船。 带路衙役将赵廷英手书交给亲兵,对方果然没多说什么,给他们搭梯子放了进去。 惟明将客舱里的每一个房间都仔细看过,又来到下面的货舱。这里面堆积的尸体早已被搬走安葬,但船舱内还是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 “从这个房间里找出来的尸首一共有三十多具,”惟明沿着昏暗的房间边缘走了一圈,以步长丈量面积,“这么小的地方却要装这么多人,而且门上还有铁锁防止他们出去,可见这些人地位很低,是囚犯吗?” 归珩猜测道:“会不会是海盗绑票,准备向他们家人勒索赎金?” “如果是绑票,不应该辨认不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