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肩,对军帐内的所有人道:
“无妨,让他说。而且我知道他必然有很多话。”
随后他戟指奚慎,嘲讽道:
“你也是我泰山军的老人了,我军的历史、作风你也都是清楚的,我现在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说出什么,让我看看我泰山军是如何欺世盗名的。”
这一下,反倒是奚慎不说话了。
因为他自己很清楚,他最多说说这些事情,在大义方面,泰山军无疑是这个时代道德水准最高的军队和群体。
他自己也是底层出身,像他这样的恶少年看似啸聚江湖,实际上也不过是地方豪强们做狗,今日收得这家买卖,明日就要求这人赏口饭。
真正让他奚慎获得尊严的地方,正是在泰山军。
但为何你张冲要针对我?为何要将我往死路上逼?
所以他先是语气低沉道:
“王上,我为天国是立过功的,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天国的事情。我只想要一个公平的对待。”
张冲面无表情,只是问了句:
“你想要怎个公平。”
奚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而是指向了后方,那里是八陡山的方向,大声道:
“我不想看见郭亮兄弟死不瞑目,他的首级还在那张飞的手里,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张飞斩杀,此后王上要有何责罚,奚慎不敢有一丝怨气。”
张冲嗯嗯点头,说了声:
“不敢有怨气,那就是有怨气咯。来,先说说你的怨气,不然让弟兄们看见了,以为我张冲是什么弑杀的人呢?”
当奚慎听到张冲说到那句“弑杀”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没想到张冲竟然一点不给自己活路,自己话说成这样了还是要杀自己。
此刻,他悲愤问道:
“王上,你追求天下至公,可为何在我奚慎身上却这般不公。我请问,如没我奚慎拦住那刘备和张飞,他们这会是不是已经逃离战场了?”
张冲点了点头,意思就是你说的对。
见张冲都承认,奚慎又道:
“王上,是不是你一直要追求罪刑法定,说处刑必须要要有罪,那请问我奚慎犯了哪条罪呢?”
见张冲依旧不说话,以为已经占据高点的奚慎,再一次问:
“我既有功,又无罪,那王上为何要杀我?为何要残害忠良?”
说着他悲怆对一众骑将说道:
“尔等就这么看着,今日我奚慎局面如何不是你们他日之结果?”
说实话,本来不少老弟兄也不知道为何张冲非要杀奚慎。在他们的视角里,奚慎到底是有功的,至于没第一时间上报,那也是立功心切罢了。
这本来也是一线将领自由决策的空间,总不能什么都去请示王上再行动吧,那还要他们这些军将作甚?
还有一点他们也是心有戚戚焉的,那就是今日王上的行为太反常了,杀人都要有个罪,更何况是奚慎这样级别的大将。
但可惜,当奚慎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即便有心劝几句的也不敢出头了。
你这样说了,他们再去劝,岂不是告诉王上他们是担心以后自己?这不是犯忌讳吗?
于是,大伙相顾无言。
但无言的沉默却也是一种态度,所以张冲自然是感受到了,他拍了拍手,给奚慎比了个拇指,他认真对奚慎道:
“我当年就觉得你是个人物,不过一兖州恶党就敢去劫掠当朝太尉的儿子,有胆量,敢做事,所以我用你。”
“但我没想到你奚慎这些年历练下来,还练就了这样一副好口才。我看在场的不少都被你说动了嘛,都以为我迫害你呢。所以无怪你能拉拢一批人,恩养一批死士呢?”
当张冲说到死士的时候,奚慎惊疑不定,他下意识看了眼角落,见那人已经不在帐内,心里才稳定不少,然后面无表情继续听张冲说话,彷佛这一切都是污蔑。
张冲掰开了手指,对奚慎道:
“我给过你三次机会,但每一次你都没抓住。第一次你在济阴结党,排挤黑夫等军吏。第二次是你随我在柳城作战,你态度暧昧,见我主力被围,依旧选择留在南岸不进。第三次,你交结朝内兖州士廷吏,我当时对宗派主义三令五申,甚至让度满提点过你,但你依旧不自觉。”
此时张冲走到了奚慎面前,笑着对奚慎道:
“你很聪明,打仗也有一套,而且就如你说的,你没有对不住泰山军,汗马功劳,流血流汗。所以我给了你三次机会。甚至,你在河济隐藏下的军田用来给自己养兵,我也是看在眼里,并没有要如何。”
张冲拍了拍已经浑身发抖的奚慎,森然道:
“因为我一直相信一个事,那就是战场上检验一切,他检验一个人的忠诚,也检验一个人的成色。但可惜,你没合格。”
说着,张冲用手指戳着奚慎的胸口,点一句说一句:
“你知道为何我见你第一句就是你让我恶心?因为你这个垃圾竟然敢将你那龌龊的心思用在阿亮身上,你想以阿亮的死来换你的名声?你心中可一丝为死难袍泽悲伤的心?甚至纵然是这样,我也没想过要亲手杀你,而是想让你自戕,给自己留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