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如棉被一样覆盖在长出的麦苗上,麦苗是幸福的,对于农民也是幸福的。 可张国全在幸福的那一刻,怎么也没想到瑶瑶会突然出现,那这算是幸福的吗? 瑶瑶是敢爱敢恨的一个女孩,上次之后,她应该恨透他了吧。 那天下着雪,不大,细碎的。 整个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除了地面,庄稼地里,树梢上,土房子上,剩余的都是死寂的灰色。 瑶瑶穿着一件火红色的风衣,从灰蒙蒙中走来,还是那么热烈。 张国全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红,太艳丽了,在灰蒙蒙的天地里显得极为突兀。 入冬以来第一次下雪,她来了,又是第一次。 张国全突然想起她喊过的一句话,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后面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穿着火红色风衣的样子,真的很像古人中的那类姑娘,所谓伊人?那个伊人到底是男是女,现代人到底有没有去考究? 是他张国全,还是他的白鸽,再或者是这个穿着火红色风衣的女孩。 只是,谁又是谁的伊人? 离近了,瑶瑶脸上的妆容更显得精致,是马寡妇那种后期学成,所无法比拟的。 化了妆的脸颊上显得很白,就如她身上那件火红色风衣上落的一层雪花一样,很自然,让人觉得那样精致的妆容,天生就该生在她的脸上。 瑶瑶只是笑,她开朗了不少,这让张国全绷紧的心稍微松了一点。 还是张国全忍不住开口:“你,你吃饭了吗?要不然让你白鸽姐姐做点吃的。” 瑶瑶抿住嘴唇,轻轻的摇了摇头。 瑶瑶说:“我这次来,是专门来找你的,我还是想最后勇敢一次,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初见瑶瑶从风雪中走来的时候,张国全是觉得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和瑶瑶说点什么,现在瑶瑶竟然又提起这件事,张国全反倒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瑶瑶,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有白鸽……” 张国全说的并不利索,要是在遇到白鸽之前,有这样一个热烈的女孩和他说,我喜欢你,你跟我走吧,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奔赴那团炽烈的爱意,像四弟张国正那样。 可是,他不能,他和白鸽经历了那么多,从两个陌生的人,到彼此相互搀扶走到今天,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他对白鸽能够懂他而产生了家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能不是瑶瑶表达出的那种爱的感觉,可张国全深知他需要白鸽,白鸽也需要他。 那片芦苇荡是有一个姑娘喊着蒹葭苍苍,是有一个姑娘在里面肆无忌惮的大笑着,可那片芦苇荡同样有一个姑娘,静静的躺在他的臂弯下,安静的如同被河水托举住的小船一样。 张国全不知道该和瑶瑶怎么去说这种感觉,瑶瑶倒是截在他之前说了挺多话。 “好了,我明白了,你不要说了,再说下去就像可怜我似的,我才不需要别人可怜呢,你能这么说,我真是松了一口气呢,生怕你说愿意跟我远走高飞,那样我还看错你了呢,你拒绝我,说明你真的很爱白鸽姐姐,她真幸福啊,会遇到你这么踏实的男人,呵呵,你说女人是不是很奇怪的生物呢,总是对结果,好了也不行,坏了也不行,让自己陷入矛盾中,纠结着。” “算了算了,那我只能祝你和白鸽姐姐,白头到头,一辈子恩恩爱爱啦。”瑶瑶笑着说。 张国全沉默着。 “喂,我都祝福你了,你不该说点什么吗?你不要老是一副榆木脑袋行不行。” 张国全张了张嘴:“谢谢你瑶瑶。” “啊,这才对嘛,那,我走了,我真的要走了,要不然雪该下大了。” 张国全又沉默起来。 “喂,你怎么又哑巴了。” 张国全想说声再见,他对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却犹豫了。 “行吧行吧,你总是这样,那就再见吧。”瑶瑶说的坦然,走进细雪中。 忽而转身,眼眶红红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这一次她没有笑。 “张国全,我其实来就是想和你做个道别,我会忘记你的,我一定会的。” 张国全久久的伫立在风雪中。 后面,白鸽坐在轮椅上,头发上沾染了几片晶莹的雪花,她望着火红色的背影说:“其实瑶瑶真的挺不错。” 张国全明白,他走到轮椅后,趴在上面,和白鸽一起望着灰蒙蒙的天地间,一团炽烈的火红色慢慢变小:“是挺不错,只是,她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