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关了明亮大灯,只开了旁边陪护床的夜读灯,房间透着幽暗暖光。
刚躺下,身旁人拥抱上来,容修怕他扯到伤口,顾劲臣偏要贴着。
是记忆里最舒适的姿势,彼此嗅到熟悉的气味,还有渐渐发热的气氛,循着这种感觉,于是他们没有克制,接了个绵长的吻。
掌心是滚烫的,舌尖温柔,都喘。也疼。容修的胸膛往后躲,顾劲臣就贴靠上去。我不怕疼,他说,我想疼。容修刚想开口对他说什么,顾劲臣就咬他的嘴唇,不让他说。
临睡前,容修终于轻声说出口“明天出院,我送你回父母家,出国只剩下十来天,你在家抓紧时间调养,顺便我也看看奶奶,老人家该担心了。”
顾劲臣安静了很久,才道“好。”
窗帘很薄,拉得严实也透着月光,幽暗之中他们望着彼此的脸。
容修忽然问“剧本上要交代的,都给我写好了”
顾劲臣应他“都好了。”
“出国之前的这些天,我会看完的。”容修说。
顾劲臣心尖猛抽,他想,就是不能见面的意思
容修说“你生病手术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估计记者已经堵在家门口了。”
顾劲臣沉默不语,乔椒白天来时就说,好像在大院外面看到有记者徘徊,龙庭大门外也有。
明轩的那部悬疑电视剧,以及顾劲臣的贺岁片,是恒影下半年最大的两个项目。尤其是春节档,钱都投进去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块大蛋糕。
气氛变成沉寂,容修说“我之前跟你说的,你都记得吧只是暂时分开,很快还会在一起的。”
顾劲臣说“记得。”
容修抬手揉他额头,暗夜里嗓音暗哑“我那天晚上对你说的话,你疼得稀里糊涂,可还记得”
顾劲臣“我会永远记得。”
只是顾劲臣没有告诉他,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在老了的时候觉得喜欢容修是一生中做的最后悔的事。
容修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左手无名指,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他“会有那么一天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但他们都懂。顾劲臣忽然鼻酸,嗓子发疼,胸口堵到难以呼吸,大片大片的酸涩涌上来。
没有再掩饰,也不想掩饰,他埋在容修的胸膛哽咽,紧紧抱着他不放手。
“像小孩一样,夏令营结束了,不想回家”容修笑着哄他。
情绪平静些时,顾劲臣哑着嗓子“没关系,我们就要出国了。”
容修“外公说,祝我们获奖,希望我们得到越来越多的成就,只有这样”
顾劲臣“我明白。”
这是顾劲臣获封柏林影帝以来第一次真正觉得,荣誉已经不单纯是荣誉,那一座座奖杯有多重要。
容修看着他,自嘲般地笑了开“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以后我们的工作,要争取更多的合作机会了。”
顾劲臣诧异地抬了抬眼。
以前的容修,绝不会把感情和工作混为一谈,任何时候都是工作第一,感情只是他平淡家庭生活中的一部分
换句话说,其实感情并不那么重要。
现在容修说,要争取合作机会,为了两人常见面
“这么巧,住院这段日子,我也在想,”顾劲臣额头抵在他颈窝地笑了,“再没有比国际影帝更合适的伪装者了,没有人会把正值适婚年龄的你和一个女人单独见面的照片当成污点送到爸爸的面前。”
后面半句话说得很快。
影帝字正腔圆,吐字清晰,容修怔愣了半晌,猛然意识到顾劲臣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还记得在大马网红直播时,顾劲臣那一身古代女子打扮的模样。
容修惊讶地睁大眼睛,自家影帝连这一招都想到了。
男扮女装
这简直简直
妖,妖孽。
容修“净胡闹。”
“驻外娱记有福了。”顾劲臣搂住他手臂,钻他颈窝里往他脖颈吹气,“容修国外红毯,事业爱情双收,夜会神秘女郎”
容修耳尖通红,低头咬他嘴唇“不准。”
“哦。”顾劲臣随口应了。
话说回来,两人挖空心思想要坚持的,说出来也不过是人世间最寻常的情感。
青春的尾巴已经过去了,正值盛年的两个男人,在医院里走过这一遭,同时意识到,其实他们的时间并不太多。
除却工作、吃饭、睡觉、加班等等,每天能留给对方的时间,则是少之又少,平均下来,连20分钟也不到。
而接下来他们还要继续拼命地工作,要取得更多更多的优秀成绩与荣誉。
那一座座金光璀璨的奖杯,是他们将来并肩携手步上红毯而不会人人喊打的铺路石。
只为追求这人世间最寻常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