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久到长安?”
坐在宽敞的奢华车驾上,董卓汗流浃背。最近他总感到燥热,即便褪去厚重的甲胄,即便已经进入凉爽的深秋,但那虚汗还是流个不停,黏糊糊的叫人难受。
毫无疑问,作为中央所在,司隶的官道已经很平坦了。但长期未经修缮,地面上还是有许多细碎的石子,车轮碾过难免颠簸,这更是叫董卓心浮气躁。
正值晌午,就是将车厢中的窗户全部打开也还是闷热,靠在竹片编织而成的凉枕上,董卓只有袒胸露乳才能勉强抑制住烦闷,此刻他无比怀念雒阳那冬暖夏凉的奢华宫阙,泡在酒池中大口咬食羊腿是何等享受,可惜那富丽堂皇的宫殿群已经被他一把火烧成了灰烬,纵是迁都回去,也再也享受不到那种滋味了。
“回相国,明日一早便能抵达长安。已经传令回去了,宫里准备好了足够的冰块,各地搜来的美酒佳酿也已经送达并且开始冰镇,保准您能酣歌畅饮。”
策马行于车驾旁,牛辅满面笑容,旋即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相国,王司徒传来消息,说是要带领群臣设筵,要为您接风洗尘呢!”
“噢?果真如此?”
董卓闻言眉头一挑,当即喜笑颜开。
虽然他利斧相向,残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公卿大臣,可这帮朝臣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要跟他顽抗到底。尽管现在不比最初那般直接破口大骂,却也是明里暗里或消极处政、或懈怠为官的在暗戳戳向他老董表示不满。
甚是每次他老董在场的朝会,群臣们就呆若木鸡的站着一言不发,那场面实在诡异极了,董卓很不喜欢却也无计可施。
自己虽然可以不讲道理就刀剑相向,把这群恶心的东西全给砍杀了。但要是因为对方不说话就挥起屠刀,只怕朝臣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得杀了。要真这么做,中央朝堂基本就没了,这种情况绝不能发生。虽然这里是他的一言堂,但是表面这层遮羞布却是永远不能揭开的。毕竟没有朝臣存在的朝廷,那还叫朝廷么?
“王司徒真乃国之栋梁,老夫还真没有看错他,咱家要重重赏他!”
朝臣们设筵为自己接风洗尘,这毫无疑问是在释放服从的信号。得到一众公卿大臣的帮助,其中好处无需多言。
大喜过望下仿佛天气都没那么热了,就像痛饮一盏冰梅汁一般,董卓只感到身心愉悦。
然而就在这时,车驾却是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一
个颠簸下董卓臂膀撞到了车厢上,吃痛之下他面色立马变得狰狞。一把抓起身旁的宝剑,董卓就要上前将车夫斩杀,可就在这时外边却传来呼喊。
“相国,镇北将军那派人来了!”
“什么镇北将军!”话刚出口,董卓便意识到是王耀派人来了,霎时间他双眼圆睁,丢下宝剑便是快步而出。
王耀,王耀!
对于这位子侄,董卓的感官很复杂,有爱有恨便是最为恰当。
昔日王耀身份低微,对他尊敬有加,首次见面就送自己一份大功,也正是因为这个关键的功劳,让他老董跳出了袁氏的棋盘,从一枚可用可弃的棋子变为了主宰凉州的地方大员。
小小边将和边关刺史,其间可谓是天差地别。感激子侄辈的帮助,自己才会亲率大军奔赴太原援助王耀平定白波。按说你来我往数次,双方感情自然如胶似漆,当时情况也确实如此,若非这样,他董卓也不会想着将自己的宝贝孙女许配给王耀为妻。
然而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老是一个劲的劝他老董不要苛待平民、不要放纵军士,这种劝谏老是使得叔侄二人不欢而散。本来不愉快也就不愉快,这只是一种理念上的差异,还远远没到伤害感情的地步,可王耀竟因此而对他疏远,先是以各种理由推掉了婚约,更是逐渐减少了王董两家的联系。
平心而论,他董卓自认待王耀这位侄儿不差,即便对方渐行渐远,可每次立下名扬四海的事迹,自己便会操使朝廷给对方大封特封。可以说王耀能够如此顺利的走到今天,能够从来不吃名义上的亏,也全是因为他董卓在不断以汉室正统的名义授予对方各种头衔。
可是自己付出了,回报呢?不说完全没有,却也无限接近于零。关东联军声势浩大的讨伐自己,王耀没有派遣一兵一卒前来助他,甚是连象征性的支援都没有。此次凉州叛乱,王耀更是连借道都不干,他老董一次次低声下气的发信过去,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从来等不到回音,说实话这让董卓很是寒心,不过次数多了他也已经习惯了。这会王耀忽然派人过来,这实在是意料之外,董卓心绪很是复杂,既高兴又有些担忧。在这多事之秋王耀派人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是打算帮他,还是想要跟他彻底撇清关系,亦或是想趁人之危直接兼并他?
“贤……镇北将军派来的人呢?让他速速来见我,等等!先喊
李傕郭汜过来,快!来人,为本相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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