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臣望来,王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指轻轻敲击桌案,极力思索着一个较为合适的处置方案。
此刻酒水的后劲已经上头,叫王耀的思绪莫名活跃起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乌桓作为域外异族必然不可驯化,且大汉与游牧部族数代人之间的仇恨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化解的。此次我军出征更是灭杀无数乌桓人,若放任残存者继续延续下去,无异是养虎为患,总有一日会遭其反噬。”
此话一出,一众武将纷纷颔首。而就在他们即将出声附和之时,却又见王耀话音一转道:“不过一味的杀戮也绝非处理争端最好的方式,既然已经收降俘虏,自然也就没有事后再算旧账的道理。”
说到这王耀双眼一眯,缓缓道:“想要灭绝一个族群,挥动屠刀是最愚蠢的方式。如今乌桓主体已经被灭,剩下的也只有些老弱妇孺,与其将他们残酷灭杀不如直接划为汉民。连十万人都还不到,要不了两三代就可以将其完全同化。”
面对这折中的方案,文武大臣们自然没有二话可言。
尽管臧霸等将校觉得如此做法太过宽仁,短时间内看不到什么成效,但他们还是理智的没有去提出反对意见。
王耀麾下人才济济,无论文武都不存在缺不了誰这种说法。每个人都很识相,讨论阶段大可畅所欲言,可一旦王耀拍板定论,就再没有反对的声音,就更不用说是顶撞了。
讨论完如何处置乌桓人,堂中氛围又重新欢快活跃起来
。
毕竟王耀现在盘子铺得极大,不少将校文臣原是好友,却因为各自职位硬是一年都见不到两回,这一次聚会自然要畅所欲言,好好联络下感情。
看着满堂臣属其乐融融,丝毫没有明里暗里的斗争,王耀便感到大为快意。
很多掌权者都认为势力中有两三股派系相互斗争是最好的,派系之间不和睦不融洽,受益的是君主,当权者只需居中调和便可高枕无忧,为了得到宠爱压住敌对者,各派系自然全力做事,这是一种良性循环,可事实又真是如此么?
诚然,如果没有派别文官武将们情同手足,联合起来确实有很大的可能可以推翻现有君主的统治。但这说来简单,真落实到现实中的概率却无限接近于零。
而几派相互斗争看起君主受利,可那也只是刚开始。当几方仇怨积深,又哪里还会顾及国家大利?为了己方得利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大局,历史上有无数强盛的朝代因为党争而灭亡,如日中天的帝国往往都衰敗于内部,王耀绝不继其后尘。
在他势力范围中,个体间的良性竞争可以得到允许,而一旦上升到派别或转为恶性竞争,莫说待其成势,纵是有半点苗头也将受到强力打压。
……
“去年乃是多事之秋,先是逆賊接连而起祸乱五湖四海,又是宦官外戚争权夺势引发的京畿动乱,再后逆臣董卓入主司隶视国家律法于无物、终引得四方征讨。在这乱世之中,本侯治下能太平无忧离不开诸君的努力!有
功自就有赏,筵后诸位人人有赏,还望今年也能再接再厉!”
轻抚胡须,王耀环顾众臣,向着全体臣属敬了一盏酒。
主君如此作态,自然没人会不领情,文官武将们纷纷举杯回敬,也细细揣测起王耀话中的意思来。
逆臣董卓?这还是主家第一次将董贼称为逆臣,这番话说明了什么?
可不可以将此话视为政治表态,待到开春之后,己方会不会参与讨伐西凉军的反董联盟?倘若参与,那袁绍何德何能再担任义师盟主?可袁绍会心甘情愿退位让贤么?要是不愿意,己方又该如何?
仿佛察觉到了臣子们的想法,王耀微微一笑道:“无论西凉军还是反董联军,心皆不在于民,他们之间的争斗本侯不会参与也不愿参与。”
听闻此话,荀攸忽然打配合般开口问询道:“时逢乱世,既是危机又是机遇,难道我等就一直作壁上观么?”
“不,当然不是。”
王耀起身,踱步展臂道:“逢此百年难寻之乱世,英雄豪杰自当大展宏图,扶天下生灵于涂炭之中,将拯救国家视为己任!又岂有畏身缩首作壁上观的道理?我们的目标是在废墟中建立起崭新的秩序,是避乱反正,是大庇天下寒苦俱欢颜!”
“匡扶汉室很重要,但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那便是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百姓拯救出来!就算是本侯率部击破西凉军阵斩董仲颖,将大权归还于皇帝,可那除了让衰弱将亡的大汉再苟延残喘一段时日,便什么也改
变不了。”
“如果错误的根源不得到改变,宦官外戚迟早会卷土重来。张让赵忠之流不是个体,而是时代的缩影,大环境不改,他们就永远存在,即便不以阉党之名,他们也会以无数种职称重现于世。”
一番话道出,满堂噤言息声。
一众臣属全都不可置信的望向王耀,眸中也布满了肉眼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