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已是夏末。
高邑城,城东军营鼓声阵阵,一队队兵将正在演武场中操演比拼。
王耀端坐高台之上,望着奋力演练的军兵们若有所思。在其身侧,一众冀州军的高级将校们依职务大小并排而立,脸上神情则都有些担忧。
倒不是惺惺作态,全是事关重大,这段时日的表现将决定冀州军的未来,容不得他们有半分懈怠。
义公将军身经百战手掌强军,对多方面崩坏的冀州军不满已是人尽皆知,如果全力操演都无法让王耀满意,那冀州军的下场可想而知。
自打被盯上,冀州军昼夜不息的加练着,只求能够保留建制不被撤除。
然而日积月累的放任,却也不是一时间就可以调整过来的,兵将们固然努力,但距离王耀给出的标准还是差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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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夏风吹,战鼓擂。
只见数千军兵排列成阵,艰难却又努力的同进同退,朝着假想敌大步杀去。
前锋的中装步卒举盾掩刀,做出防范箭矢的缓行姿态,乍一眼看去倒也是军容严整,一副威武之师的模样。
但王耀看的真切,前排刀盾手们像模像样,实则却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他们虽然举盾,其中空隙倒是巨大,如此松散的盾墙根本就无法防住大规模的箭雨,能略微抵挡流矢已是不错。
再后些的持戟军士与前锋拉的太远,一旦前方发生短兵相接,这策应的戟士也很难快速加入战斗。
这不是挑刺,是确实差了点东西。
整支冀州军大抵都是
这样,看上去仿佛啥都有了,但啥都缺一些。
不要小看这部分,杂牌与正规军,有时就这么点差距,一个个微小的细节足以说明一支军队的素养,冀州军常年龟缩不出,这也导致当地驻军已经多半沦为了样子货,眼下操演倒是尚可,可一旦真刀真枪的与外敌拼杀起来,只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听着有些离奇,可事实恰是如此。也正因为这样,王耀才会将整肃军队视为整治贪腐后的首位任务来看待。
这不刚刚落实完武安铁矿的问题,他便马不停蹄的归往高邑,亲身坐镇军营督促军兵开始改头换面。
然而冀州军确实敗坏到了一个程度,尽管没到贪生怕死,但在作战经验上却不比新兵强上多少。望着那宽大的战阵,王耀眉头紧皱,暂没有发表看法。
不过在很多时候,神态就足以表明态度。见王耀默不作声,一众州军将校内心嘭嘭直跳,连连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就见王耀忽然闭目,冷冷道:“州府厚遇优待,冀州军就是这样回报的么?”
“粮草辎重,军饷银钱,以往或有拖欠,但自本侯赴任以来,就未曾少发过分毫。”
“眼下冀州军享受着与并州无异的待遇,战力却远远不如并州军,未免也太不应该了。军队乃是保家卫国的利器,如此携带疏于职守,又如何担当大用?”
训起话来丝毫不客气,王耀神情淡漠道:“当今天下纷乱,内有国賊妄控神器把持朝政,外有賊寇匪盗袭掠各地。值此乱世,地方能否
平稳就全看硬实力。而所谓硬实力,也不过就是军力罢。依诸君看来,现有之冀州军……”
“又能否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一席话道出,在场将校神情难看,已然猜到了王耀要做什么,可对方理由正当非常,根本就没给自己质疑的余地。
其实冀州军倒也没有说的那么不堪,好歹是州郡的正规军,哪怕疏于训练,但底子摆在那,再不济剿几个匪盗也是轻轻松松,可王耀的并州军眼下就驻扎在高邑城内,有着鲜明的对比对象,原本还算过得去的冀州军也就不够看了。
一众冀州军将低垂着脑袋,心有憋屈却也无言以对。
他们的身份地位与手上的军权息息相关,如果冀州军受到了裁撤,他们的待遇自然也会一落千丈。
环视诸将,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王耀眸中难以察觉的闪过一丝不屑。
在场几十员战将,居然没有两个他能道出姓名的悍将,全是些碌碌无为之辈,也难怪冀州的军队在东汉末年就没绽放过光彩。上位者无能,下边焉能大放异彩?
冀州官府弊病百出,非但只是民政,在军事上也同样如此。
州军往往是一州最大的开销,如此要害部位,岂能留着些饭桶不做实事?撤裁是必然,而且还要狠狠的撤裁!自己麾下绝不留有尸位素餐的废物!
双眼闪过凛冽的寒芒,王耀没有半分犹豫。他深知民间疾苦,百姓谋生何其不易,艰难的世道下还要缴纳繁苛税款,可不是为了将这群无能之辈养得白白胖胖
!
不对的地方他就要改,就要大刀阔斧不留余地的改!倘若今朝大权在握还姑息养奸,那算是什么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