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万金堂,作为自己的私藏,这已经不是昏聩可以形容,刘宏就是昏君,是祸害社稷的大昏君!
得出这个结论,刘备神情难看。
他已经无法坚持刘家汉室不会错、一切混乱都是奸佞作孽的理论。
事实证明,就是血统纯正、合法继承大汉皇位的刘家正统皇帝,也可能成为天下的祸害,成为混乱的根源。
想到这些刘备脸色阴沉,他不自禁攥紧双拳,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耀见状笑了,也没再多说。
他讲这些其实没有特定的目的,只是想到就说,随口而谈罢了。
对于蜀汉后期诸葛亮劳民伤财进行七次北伐,对于所谓的匡扶汉室,他一直都有些嗤之以鼻。虽然钦佩刘备和孔明的大志与性格,王耀却不会盲目推崇他们的所作所为。无论汉室还是什么室,横征暴敛一个劲压榨贫苦的朝代,都没有匡扶的意义。匡扶正统?可笑的说辞。
那些被刘宏一道道杂税压折了腰杆的苦农,他们会想匡扶这样的汉室?
有理想无可厚非,但不要将个人的理想强行冠冕堂皇说成民众的意志。到后期因
为诸葛亮一意孤行穷兵黩武,蜀地男丁都被打空了,当地百姓饱受其害,真有几个想着恢复刘汉?
皇帝姓不姓刘,关老百姓屁事!
……
没有过多言语,马队在下午便抵达了广牧县城。刘备算是全才,非但政务做的不错,军务上也布置的颇有条理。
尽管并北域外的胡賊或消灭或驱逐,已经十不存一,但他依旧没有放松戒备。广牧是县,守军不算多,只有两个曲大概四百多名军士。不过人虽少,城内城外依旧能瞧见巡逻的卫兵。现在是和平时期,城上防备却很森严,挡棚下的机弩凹槽中搭放着弩矢,铁箭头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锃亮油光,看起来保养的很好。
“玄德,广牧既无战事,县兵为何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姿态?”
“回伯爷,兵者,国之重器也,事关社稷成败兴颓,绝不可因无战事而懈怠,若无战便放松警惕,那真当用时,大抵也就是群中看不中用的蜡枪头。”
“玄德言之有理,将广牧交与你来治理,本伯也就再没有忧虑了。”
其实突然袭击视察到这个地步,也就算是差不多了。在县城用过一顿比较丰盛的河鲜晚膳后,王耀与刘备秉烛夜谈,主臣二人从政治谈到人文,又从地理聊到天象,甚是还提到一些野史诡传,几乎是无话不谈。
两人都是健谈的,年龄相仿三观也比较类似,畅聊起来发现对不少事物的看法竟都是相同的。每到这时,王耀与刘备都会遥相对视,旋即快活大笑。
就着佳酿美酒,以干果卤肉做点心,不经意间主臣就从夜半畅谈到了鸡鸣。正事完成,王耀天亮便告辞归返。
刘备虽然不舍却也只能挥泪告别,策马相送整整二十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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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广牧之后,王耀依次视察了其余乡县。因为朔方不是固有汉疆而是刚刚收回的缘故,各个地界根本就不存在世家豪强这个概念,地方官的选拔不受外因影响,完全是由毛玠、阎忠从当地
贤人中进行考核选取,故此大小官吏虽然不一定有刘备的才干,但绝对都是廉洁清正之人。
一番视察下来,没有哪个乡县让王耀失望,几乎整个朔方都在有条不紊的健康发展。当然,还是有个县在原地踏步,那便是吕布和南匈奴右贤王去卑一同领导的边陲三封县。
严格说来,三封比广牧还要贫瘠,这个县大部分地区都被黄沙所覆盖,也没什么湖泊这类的水生资源,好在西面还有些沃土可以种植稻谷,不然就真是毫无价值的荒芜废土了。可以说广牧是朔方北面的前哨,而三封就是西面的前哨。
此地居民由投诚的南匈奴人为主体,县令自然也就是右贤王去卑,而晓勇战将吕布,则被王耀安置在三封当县尉。
不过吕布这县尉跟刘备比起来要轻松太多,基本每日都无所事事没什么军务要处理,久而久之吕布便沉迷于酒色。去卑很清楚自己只是个附庸,能当县令完全是义公将军给面子,故此对于这不管事的下级县尉,去卑给予了最大的尊重。
他从来不管吕布去哪个乡里厮混,甚至会搜寻好酒来拉拢款待。
虽然三封偏僻落后,无论是跟太原晋阳城还是老家五原郡九原县相比,都要差太多,但对吕布而言,在这他百无禁忌,不需要费神在公务上,可以畅快饮酒大口食肉,受下吏吹捧得上官关怀,简直是快活似神仙。
那些个胡女一个个长得都挺娇媚,对他吕布也是热情似火,这三封虽然落后,可在吕布眼里就是人间仙境。
不知从何时起,这位无双晓将淡忘了往昔的人生抱负,觉得人生最快意莫过于在三封的日子。
王耀来此视察,再不见以往神情略带桀骜的虓虎奉先,只见到一个满面堆笑对自己恭敬无比的吕县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