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降下,淅淅沥沥。
王耀靠卧在软榻上,一边望着屋外院落里的湿润花草,一边凝神倾听汇报。
“禀伯爷,历经冬季共计有二十三万难民入境,如今已妥善安置到各县城。其中青壮男丁超十万,达到并州较高水平。时至今日还有民众往朔方赶来……”
“照如此势头发展下去,我郡成为本州第一大郡已经指日可待。”
手持竹简,毛玠面带微笑。
虽然不是第一批跟随王耀的臣属,但回援并州这一路他已加入其中,后面更是亲身随同大军奇袭南匈奴。这边陲重地从收复到布政,毛玠参与了全过程。
看着这个最初荒凉破败的郡治一天一天建设变好,一点一点恢复生机,毛玠就由衷而发的感到高兴。
“善。”
“这么多人,粮食还够用么?”
屋门半开,一阵微风忽然拂入,凉飕飕令人精神一振。王耀收回视线望向身旁的心腹大臣,认真道:“春耕才刚开始,距离丰收还有段日子,如今人口激增,粮耗自然节节攀升,这节骨眼上……”
“食粮绝不能出问题。”
毛玠闻言颔首,现在粮种刚刚种下,距离收成还
很远,眼下半点不可出错,如果这时候出问题可就前功尽弃了。
“面对丁口激增带来的粮耗加重,职下加强了渔业方面,朔方湖多,以往只启用两成左右用于捕捞,如今已转为全数捕捞,湖鲜配稻谷,供粮就轻松许多。”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现有食粮足够坚持到秋收。不过全面捕鱼也只是权宜之计,待到首次丰收家家皆有余粮,职下觉得可以休渔一年供鱼虾繁衍。”
古人不懂得什么叫作生态平衡,倒也听说过竭泽而渔的典故。
尽管朔方流域大抵都是活水,有外地鱼虾源源不断的进来,但凡事都不能做太绝,纵是活水也经不起连续大规模捕捞,倘若影响本地资源可就得不偿失了。
粮食充裕些就休渔一段日子,给水物们休养生息的时间,就较为符合大道。
“善。”
略带欣赏的看了眼毛玠,王耀嘴角上扬。古人可不蠢,很多措施并非后世独有而是早被前人用过了。
只不过是事情太小,直接未被史册所记载。
“孝先,朔方逐步好转,今年辖下百姓大概也会增长到三四十万人,依你看来这能为本伯带来多少效益
?”
本伯而非郡府,毛玠敏锐的察觉到了王耀的特殊用词,心中也不过稍加思索便有了答案。
“回主家,对于大多数土地来说,往往都是亩收三斛,而朔方土地肥沃,大多耕地年收应该在四五斛之间,还有渔民捕的水产也要分成,不过这暂且不谈。”
“一个屯客配上牛,一年可耕一二十亩地,二十亩地得用尽全力才能做到,朔方所占区域不小,但其中有大漠河流,真正可以耕作的田地最多也就供应两三万个屯客,可产粮九十万斛。”
“依屯田之策,官府提供牛畜可分得六成也就是五十四万斛稻米。”
“抛至市面就将近一亿两千万钱,不过走正规流程……这些所得,其中大部分要上缴洛阳国库。”
一席话入耳,王耀神情一怔,错愕到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生是说,年产粮有九十万斛?”
“抛售出去能得一亿钱!?”
“正是。”
毛玠神情未变,微笑补充道:“当然数量决定价格,如今市面上粮食少价格就高,倘若伯爷一下子抛售巨量食粮,卖价最低都会折半,届时只能得五六千万。”
最初得到这个数据
时,他也被震撼到了。年产九十万斛粮是什么概念?
并州山多,土地非常贫瘠。
莫说跟益州幽州那种产粮盛地相比,就连偏远的交趾都不一定比得过,也就只能胜过更加贫瘠的西凉了。
这偌大一个州治,七八个郡一年下来收成总和也不过五六十万斛。
而朔方一个郡的产粮就超过了全州?
乍一听不可置信,可仔细想想倒也正常。并州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山地,还时常被异族侵犯洗劫,产粮肯定高不了。
而朔方山少位置好,到处都被河流环绕。如此得天独厚也就代表到处都是肥沃土地,只要农人够就有高产量。
王耀先是震惊后便感到狂喜,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不甘。
自己不惧艰辛长途奇袭,用尽各种手段好不容易拿下朔方,然后他又出粮吸纳难民,勤勤恳恳将治地建设起来。
然后终于有收获了,却要平白无故将大部分所得上缴朝廷,凭什么?
献上去给刘宏享乐修皇宫吗?
哼,皇帝,祝他长寿。
“先生说走正规流程大部分要上缴洛阳国库,那不走这流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