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乃是主家之臣,为伯爷排忧解难全是本分,何来赐教之说?”
荀攸拱了拱手、认真道:“不过主家可要切记,如今您贵为县伯,又是朔方郡守且执掌并州军权,早不是无足轻重的乡勇统领,一言一行皆有人关注。”
“而时局动荡,奸佞端居高堂,还是三思而后行,莫要落人于柄。”
王耀闻言颔首,确实是他考虑不周。尽管自己现在风光无限,可心里却非常清楚家世在其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若不是背靠家族,他贿赂不起宦官,结交不到上流圈子,连最初招揽张辽、张扬,以及募集乡勇,也全都靠家族。
不是他王耀成全了王家,而是王家成全了他王耀。这个因果关系必须理清楚,自己就是世家,所以得从世家的角度看待问题,绝不能侵犯阶级的利益。
起码现在不行。
他维护阶级,会得到全阶级的支持。
他背叛阶级,就会被全阶级打杀。
大汉十三州,每个州都只有几个有名有姓的望族。可这些望族手上的力量,联合起来却可以颠覆王朝,更别说对付自己一个刚刚起势的戎边将军了。
他日若能得志,身披龙袍持帝玺,或许可以想办法动动这些豪强。
但现在,绝对不行。
一席密谈持续了几个时
辰,待到王耀行出书房,太阳已经渐落山头。
目望橘黄残阳,王耀轻声叹息。
行路难矣,行路难。
黄昏时分,太阳已不像正午那般金灿刺眼,可看久了照样会刺痛双目。
持续了将近四个世纪的庞大王朝,就如天上这轮残阳,就算在即将逝去的最后阶段,依旧散发着无法直视的光与热。旧日立下的阶级、规矩,依旧束缚人们无法放开手脚。或许只有等到太阳完全落山、天地彻底漆黑下来的森冷暗夜……
有志者才能毫无顾忌的大展宏图。
王朝末年管控更严,惟有在乱世才能以无上武力进行强有力的洗牌。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扩充实力,为几年后争霸天下做足准备。
“伯爷,刘豹已至府外。”
“传他进来。”
“喏!”
……
“小人刘豹,拜见主家!”
“起来罢。”
端坐茶室,王耀品着新鲜的秋茶,舒缓下午谈话帯来的压抑。
他瞟了眼跪拜在门口的异族王储,态度不冷不热。匈奴不似南方山民,南蛮虽然也是异族,但多少还讲点情谊道理,只要以仁义相待,基本不侵扰汉民。
而北方这些草原外族,就完全是比誰拳头硬了。鲜卑乌桓奸诈嗜杀,屡屡掠夺大汉边民,匈奴也好不到哪去。
只因为自己够强,于夫罗不敢复叛,王耀这才收拢南匈奴为自己所用。
若是掌控不了,他是怎么都要把匈奴一次给消灭,绝不留下后患。
不过收下归收下,施恩可以,敲打也不能少,不能给太多好脸色。
“谢过主家。”
刘豹身材适中,不像大多草原人那般矮小精壮,或许是不常骑马,也没有罗圈腿,身上流露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若不是五官面孔极具草原特色,都辨认不出他是汉人还是外族。
听闻王耀话语,刘豹先以纯正的司隶话恭敬致谢,这才从地上爬起。
“听你口音,曾久居司隶?”
“回主家,家父非常尊崇天朝,连为小人取名都派遣使者前往洛阳跪乞,陛下天恩赐小人姓氏为刘。为谢皇恩,小人自幼年起便被家父安排在京都,每日朝皇宫行跪拜之礼,直至国内事变……”
“父亲才将我接走。”
眼见王耀问询,刘豹心中一阵窃喜。
不似族人那般大字不识一个,他从小就接受了汉文化的教育。莫说带口音,刘豹甚至能讲出字正腔圆、找不出半点地方特色的官话。他之所以要刻意帯点口音,就是想借此引起王耀的兴趣。
不为别的,只为多说话,加深印象。
作为质子就只能碌碌无为耗日子么?
传言都说王耀选贤用能不看身份,那这就是他的机会,多露脸多留下印象……
哪怕不被重视,待遇也会好点。
身为人质要还被忽视,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为了往后不难熬,他必须竭尽全力引起王耀的兴趣,什么都行。
“原来如此。”
微微颔首,王耀多看了眼刘豹。
先前书房谈话,毛玠已经说了,于夫罗主动将儿子派过来当质子。
当然话没有讲得那么明白,是以让刘豹在自己身旁当侍卫历练为托词。
人肯定是不能打发回去,于夫罗虽然谈不上多疑,但人质被遣返,他心里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