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光世没来由地忽然动手,砍了秦桧妻弟之时,韩世忠正领着此番会战的北翼集群主力,沿着京畿路宽阔官道,向东退却…… 荥水至阳桥镇不到五十里,大军若是抛弃辎重疾行,也是一日可至的距离。 “这打得什么鸟仗,明明还能坚守,怎地忽然就撤了?倒叫人在无遮无掩的野地里撵得这般狼狈!” “你这厮杀汉,上阵砍金贼倒是有把子力气,哪里懂将主们的算计!咱们这叫……叫——诱敌深入!” “我不懂?——你懂!” 军列之中,到处都是议论之声, 韩世忠所部兵马,本就分批撤离,走在前面的是战力稍弱的几支新军,一日夜的疾行,虽有骡马、大车辅助这时候也是疲敝不勘。 不过好在,他们远远也望见了宋军营寨,些许精锐轻骑正迎着自己冲过来,背后还跟着大量民夫,瞧着是军中袍泽过来接应…… 这先行退却的三支兵马,因为带着大量民夫、辅兵,此时的确是旌旗凌乱倒伏,只勉强维持着队列。 纷乱中,不断有军将站出来催促掉队的兵马:“快些!再快些,跑得慢了,到时候被金人包住,砍了脑袋!” 组织这些人马的大将刘宝这时也骑在马上,焦急不安地看着北边,要不是金军疲敝不堪派不出大股骑军、要不是韩世忠、王胜、成闵三人率那两万余强军断后死战,就他这些兵马怕是被金军轻骑咬上,便直接溃散! 而现在,北面还有银术可一个万户,还不知到了哪里!他将手头全部的百余骑兵都放到了北面,组成一道警戒幕,防备着自北而来的突袭! “快点跟上!还有五里便是阳桥镇,刘元帅的三万大军已经在那里接应,到时咱们合军一处,与这些女真鞑子再厮杀一气!”他扯着嗓子,朝着四下已隐隐跟不上的队伍,大声喝道。 其实,大军撤退之时韩世忠就没再藏着掖着,将军略传达全军。 那些厮杀汉听了,也许不太理解,可头顶这些将主们的胃口他们却是都已清楚——“乖乖,到底是顾枢相啊!这是憋着一口气想将那什么龙虎大王一口吞下呢!” 而逆着这滚滚向东退却的数万兵马,掠过那最终湮没在黄尘中的行军队列,在几十里外的尾端,摧偏军与龙骧军两支强军还在与衔尾追击的金军轻骑苦战。 那些金军轻骑只是冲了一场,便已知这两支宋军厉害,因此聪明地选择了四下游击,只想拖住这两军的步伐。可成闵与解元配合默契,交替而退,竟是没有给他们半点可乘之机! 宋军到底是吃了骑兵少的亏,这种时候,根本无法以强大的骑兵集团压上去掩护步军撤离,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而韩世忠与王胜这种级别的大将,这时候都已经带着亲卫骑兵呼啸冲上,朝着女真追兵不住地发动反冲锋!往往是王胜的轻骑缠住一彪女真兵马,背嵬军这种披甲完善的重骑便如重锤一样闷头砸过去,这般配合着击灭了两三百骑军之后,那些女真轻骑就已经多少有些躲着宋军骑兵的意思…… “直娘贼的!这群金军没什么见血的真本事,叫唤得倒是起劲!” 韩世忠瞅了个空,退到了解元的阵势之后喘息。他逮住了刚刚退下来的王胜,只见这条黑龙杀得已经全身是血,就连胯下那匹雄健的黑马也被血染得赤红,此时正往下淌着血水,也不知是谁的。 “怎么样!还杀得动么!”这将痞大大咧咧地策马靠过去,手中斩马刀横在鞍上,肉眼可见已满是缺口。 王胜吐了口血沫,将手里半截长槊扔掉,挥挥手朝着周围步军要来一柄长斧:“这群金贼,当真是属苍蝇得,赶不走、杀不散,杀得老子兵刃都换了两把!韩帅,这仗打得一点都不爽利啊!” 韩世忠听他说得中气十足,知道这条黑龙无甚大碍,于是从鞍后面摸出一囊酒,抛了过去:“临安来的好酒,堵上你那臭嘴!歇口气,咱们二人合军一处,争取将最大那股金贼骑军按着揍一顿,掩护摧偏军一气撤到阳桥镇去!直娘贼,我能不知道这仗打得不爽利?今日路上这些憋屈,来日大军合围,倒要叫金贼连本带利吐回来!” …… 而韩世忠与王胜虽然杀得热闹,却不知女真大军此时也是疲兵。 如果从攻略虎牢关开始,完颜宗翰麾下这七万战兵已经苦战月余,各部损伤颇重! 尤其此时,他所倚仗的两路前锋——银术可迂回侧击,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撒离喝刚刚强攻荥水沿线营盘,也将手中兵马耗成了疲兵,韩世忠向东逃窜,携带了大量驮马大车,机动速度远超他的预料,他这边却已实在组织不出兵马做衔尾追击! 思来想去,只好将那些没怎么见过仗的宗师子弟,带着七八猛安轻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