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仰着头,望着城头那面火红的令旗挥动了三下。 而后这位西军出身的大将朝着自己副将点点头,舞着长槊一马当先,朝交战之中的北翼营盘直冲而去! 他的身后,八百背嵬军也各自打马,从荥阳城内涌出,形成一道奔涌的铁流,呼啸着袭向金军侧翼! 宋、金两军统帅,在这等时候几乎下了完全相同的判断,皆是毫无保留地投入了预备的骑兵力量! 金军营中待命的三个猛安轻骑皆披上马甲!这些骄狂的完颜宗翰亲卫力量,娴熟地控马,谨慎地绕过北翼那些尚在抵抗中的宋军营盘,向着摧偏军反击最利的这一点而来! 可在他们之前,刘宝所率精锐背嵬军,距离那一处争夺中的要地更近,他们的装备也更加精良! 这些背嵬军,也是韩世忠精心供养出来的,他们人马尽披重铠,奔驰起来带起浩大的声浪,虽然只有八百余人,可整个战场都因这八百铁骑而颤动起来,无论军将兵士,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于此。 “——宋人重骑!” 金军阵中,自有亲卫大吼着提醒道。 完颜撒离喝方才靠自己拼死而战,顶住了当面宋军反击,此时已经是精疲力竭,哪里还有余力对付韩世忠雪藏的这等杀手锏! 惊骇之下,他自身旁抓过一员亲随,指着自南而来的那支奔腾的宋骑,恨恨吼道:“与你两个谋克!缠住他们一刻!给某争取重整军列的机会,待到粘罕援军过来,这一阵便是咱们胜了!” 那亲随跟他日久,亦是员悍勇无匹的战将。 平日眼见着自家主将越来越沉湎于声色犬马,失却女真男儿善战本色,对他多少有些不屑。 可今日战阵之上,却见自己主子愈战愈勇,找回了些昔日风采,这等时候当然心下激荡,根本无暇顾及生死,也是大吼着应道:“好!撒离喝!你且放心整军——至于那些宋人,管他来的是甚兵马!某只叫他们寸步难前,除非他们从某尸身上踏过去!” 他这般说着,抄起一支捡来的巨斧,便从阵势最右面点了两个谋克,令他们横队列阵——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宋军防线设立之初,似乎便考虑到骑军出城奔袭反击的战术,故而留下了一条宽大的冲击通路。 刘宝是死人堆里滚出一条性命的悍将,自然见到北面那道高速接近的烟尘,因而他也毫不怜惜马力,拼了命地带着麾下打马冲阵,竟是没有给金军半点整军的时间。 他眼瞧着金军阵势最右翼已经有一两百人在乱哄哄地调转阵势迎击,可也看清这些兵马手中大多是些方便肉搏用的短斧和铁骨朵,知道他们已战了一场,正是强弩之末!此时迎上来,不过是想着以血肉之躯挡住他们! 可那不过是绝望的挣扎罢了…… “——冲!冲过去!” 刘宝在马背上半弓着身子,他将长槊死死夹在胳膊下,直盯着面前尖叫着在做最后调整的那一阵女真武士。 ——而后,八百重骑踏阵而过! 在接触的一瞬,刘宝只觉手上长槊一沉,在一连串的撞击声中,他胯下披甲战马也不由得摇晃一下,差点失却平衡。 可他的面前,背嵬军全力一击之下,那道女真战兵组织起来的人墙却已然支离破碎! …… 金军大营的望楼之上,完颜宗翰几乎是眼睁睁地望着宋军那支精锐重骑将自己前锋横扫,他们如恶浪一般打在完颜撒离喝所部侧翼,将这一次攻势彻底瓦解。整个右翼都垮了下来,溃军四散奔逃,或者干脆被宋军重骑一个个挑翻碾碎在这血腥的战阵之中。 那些宋人前线领军军将皆极有经验,而且配合默契。骑军一击得手之后没有半点想要扩大战果的意思,当即向左后回旋,划过一道巨大的弧线,熟稔地脱离了战场。避免了与金军溃军的缠斗。 而原本攻势陷入停顿的摧偏军则鼓足余勇,再度压上!他们顺势便将惊魂不定的金军前锋彻底压垮——至此,大金西路军组织的这场攻势已经全然失败。 进攻南翼的那一支还稍好一些,至少保有了些许阵势退了下来,损失也并没有太重。 可北翼这边,则近乎是一场溃败! 完颜撒离喝的将旗此时已难看见……自己那三个亲卫猛安虽然已经赶到了战场,可面对摧偏军整然的军阵和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强弓劲弩,一时也无从下手。他们只得在远处驰射袭扰,接应着败军缓缓退下。 只是粗略估计,此一战伤亡便在三四千之数,就连完颜撒离喝也是生死不知! “粘罕……咱们集结本部儿郎,再攻一次!宋人营寨已然残破,再战一日,某等不信不能将战线推到这荥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