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踏白营指挥使杨再兴骑着他那匹枣红色大马,大摇大摆闯入已被金军抛弃的流寇营地。 营地之中炭火还有些余温,昨夜一场厮杀妄死的那些流寇尸身,这些女真人也没怎么用心处理,只是草草拖到营外堆至一处,拿了些东西匆匆盖上了事,显然是没打算在此常驻。 “不是说就在这里么?成千上万兵马,怎么说走就走了?”这悍勇的骑将兜转自己战马,满身甲叶叮啷作响,只叫带路的那流寇缩着头,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这位……将主……”那流寇瑟缩地说,“许是……金……金人惧怕将主天威,听闻将主大军掩杀至……” “放屁!我这满打满算二百三四十骑,金军数千,怕我们作甚?”杨再兴说着作势扬起马鞭,劈头盖脸便要抽打下去,却忽然响起走之前岳飞似乎吩咐过,叫他收敛自己脾气,不要无端生事,这才悻悻又收了起来。 他提起长槊,翻了翻一处营火灰烬,脸上沮丧显而易见。 他聚拢自己麾下两百余骑军狂奔过来,原本想着能咬住些尾巴打打牙祭,却还是晚了一步,让这些狡猾的女真人堪堪溜走。 不过沮丧之余,他倒是难得动了动脑子,皱着眉问出一个问题:“这群女真骑军,渡河几百里,只一味的跑路也不打仗?到底要做甚,该不会想憋个大的吧?” “只怕是想突袭哪里吧。”回答他的是岳飞给这踏白营配的随军参议汤怀,这位岳飞心腹京东路时也曾短暂在顾渊帐下听过调遣,心思沉稳缜密,遇上事也不慌张,最最关键的,他凭着自己那手弓箭本事镇住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夯货,多少还能劝住这遇上点厮杀就上头的杨矛子! 汤怀策马走到他身旁,这汉子手中角弓虚引着弦:“咱们这大宋腹心之地,江湖河网密布纵横。可方腊之乱才过了几年,又遭逢靖康之难,虽说百姓不至于受多大影响,但朝廷早已抽干了这几路的可战之兵,剩下那些厢军团练又哪里挡得住正经的女真精骑?” 杨再兴瞥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多少反驳的意思:“到底是在节度身边喝过几天墨水的人,说起道理来就是不一样,比俺老杨会说!” 密州撤退时,他被顾渊扔给那位岳统制管教,这位统制治军极严,不似曹成、刘洪道对他放任自流的那种管法。那一条条军规对应着一根根军棍打下来,便是他皮糙肉厚也少不得脱了层皮。 他便是不服,可真论起来,人家岳统制那边家国、军规、手中本事一样不缺,他还不是半个月功夫便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今日,好不容易领了个替主力探路的差事,他杨再兴撒欢似的奔出来,原想着杀几个女真鞑子解解气,却不料摸到了一处空营! 他手下与他一样,都是一群闲不住的军汉,眼巴巴地看着到手的军功飞了,自然心有不甘。 咋咋呼呼就围了上来:“又叫这群金狗给跑了,看样子是朝东南边去了……杨矛子,咱们怎地?要不要继续追?” 不过这一次,曾经那个听说有仗打便兴奋得不行的杨再兴思虑片刻,终还是摇了摇头:“……这里向东南,骑军一日脚程便是健康,这潜入过来的女真骑军看起来当有数千,咱们这几百人扑上去讨不得好,健康守军更不是咱们京东路那些可靠兄弟……究竟该如何,还是先撤回去叫那岳统制定夺吧!” 说完他便提枪上马,带着自己这一指挥先锋,折向北寻自家主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