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重甲步卒之间的搏杀,产生的伤亡是惊人的! 锋线之上,第一排甲士半数负创倒下——那意味着仅仅是中军战阵之处,双方便付出了超过两千以上的瞬间伤亡! 左翼韩世忠、右翼谢元,眼见着自家中军忽然发动突击,也眼看着死伤累累,惊讶之余,也佩服自家节度的胆略。于是纷纷催动大军踏过泥泞、向前冲锋!他们不约而同,将麾下兵马排成了宽度不大,可纵深极深的冲阵阵列。沉闷的鼓声与悠长的号角声在战场上交相辉映,大队人马随着号角之声,在泥泞中挣扎前行! 韩世忠带着自己背嵬军,掠过那损失过半的神臂弓手。左军八千余人,刚刚隐身于这些神臂弓手阵列之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袍泽为他们承受了惨重牺牲、为他们削弱对方弓弩手并且争取到一个近乎完美的出发阵地! 这等时候,这些汉家儿郎自然是一个个红着脸,大步跨过那些牺牲兄弟的尸身,向着对面沿河布阵的金军弓弩手发动冲锋! 而他们身后,为他们让开通路的那些神臂弓手,也还在拼命放箭,将自己撒袋中最后一点铁矢抛射出去,只想着尽力压制一些敌军,将自己兄弟往前多送一程! 只片刻之后,韩世忠左军呼啸着冲入金军射士阵中!至此,除谢元所部右翼精锐稍稍滞后,宋金两军主力已经全线接战,大队人马滚滚而前,两族儿郎大呼酣战,怒吼之声压过深秋雨势,将整个战场化作一片修罗之地! …… 被韩裳顶在前锋的六个猛安此时已溃不成军,可他们半点未曾后退,依然狰狞着拔出腰间长短兵刃,面对宋军雄浑的重步兵冲击,发起最坚决的抵抗。 一方面是因为女真严苛军纪让他们丝毫不敢想溃逃回去的后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后队还有四个猛安的重甲步卒自后而上,这些不及逃散的射士其实根本别无选择,只能被推向前方那层层叠叠的宋军枪林斧阵! “让开通路!让开通路!” 不知何时退回到阵后的韩裳,在自己亲兵卫护之下,拼了命地抽打着猬集在一处的兵马。他拼了命地想要他们分开阵势,给后军让出冲击通道,而女真兵马的战阵本事,此时已经展露无遗!混乱军阵之中,幸存的低层军官——那些谋克们也跟着呼喝起来,硬生生地开辟出几条通路,让后面涌上的大队重甲步卒去顶住自家摇摇欲坠的右翼战线! 虽然阵势混乱,可没有人停下、没有人掉头逃窜——那些从后方调上来的金军重甲步卒竭尽全力挣脱泥泞的束缚,如箭矢一样从好不容易开辟出的攻击通路冲击而出,手执刀盾、铁骨朵这样的战阵短兵,似乎是坚信着只要凭借自己的勇武,便能将这不利的局面翻覆过来! 两个打着“韩”字大旗的军阵狠狠对撞在一起,呼喊惨叫连成一片,让这一日变得更加血腥起来! …… 中军阵线之上,两面帅旗相隔不足百步,在雨幕中遥遥相对。帅旗下,两军主帅也昂然披甲而立,面色冷硬如铁! 这两支兵马,在刚刚那场怒潮般的对撞中谁也没有压倒谁,于是只能开始阵列而战,以最野蛮原始的方式决出一场胜负!金军万户赤盏已经顶在了阵势前方,他身前只有一层单薄的阵列!两军刚刚对上之时,他还有些惊讶于这支宋军的战斗力,惊讶于那顾渊竟然能在短短半年将一群农民、渔夫给调教成这般样子!可随着交战时间越来越久,他开始发现——宋军不过是靠着战阵和战术方才与金军有了一战之力。 而且,伴随着那些顶在第一线的老卒不断倒下,新顶上的士卒未必还能保有最初的势头,当面宋军阵势在许多个地方都被他们手下那些毫不惜身的儿郎们给打得深深凹陷下去! 也许是为了展开足够的锋面,中路宋军大阵纵深只有六排,有些地方已经接近被破阵而入的女真锐卒杀穿,距离赤盏最近的一处,就在几十步开外。他看见自己麾下一位以勇力为名的猛安带着不足一个谋克的战兵正拼命撕开突破口。宋军那如林枪阵根本抵御不住,正向着两边垮下去。 他见此也毫不犹豫,捞过身旁一个谋克,沙哑着嗓子冲着他下令:“带着你的人一并上去,一刻钟内给某冲开那处缺口!” 可那谋克刚刚点头领命还没出发,只听见那处阵势凹陷之处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吼声。却是宋军军阵之后也忽然杀出一彪敢战甲士,他们眼见着前面阵列将破,果断地顶上缺口,带队的正是已经被转调为顾渊亲卫统领的张泰安! 他带着大约一都宋军步战甲士,手持刀盾短兵入阵与那金军猛安做硬碰硬的厮杀。双方皆披着重甲,可宋军毕竟是生力,在周遭兵马的掩护之下将那陷阵的金军猛安缠住,只片刻之后,彼此的兵刃便恶狠狠砸在对方甲胄之上,溅起火星或是冒出汩汩鲜血! 顾渊守在军阵之中,着魔般地望着眼前近四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