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骑在马上,在原地兜了一圈,只看见自己周围马五山义军阵势散乱,甚至有一部还在金军铁浮屠的压迫之下溃散,可他们当面的金军依然没有半分进攻意思。只见那些头戴铁盔的军将们驰马阵前,用女真话大声呼喝着什么,哪怕顾渊听不明白,也能看出无一例外都是在约束部属,不让他们轻易发起追击。M.. 东侧战线上,就连刘国庆也带着甲骑退了回来。他上去原本是做好了与金军铁骑见仗,接应溃军回来的准备,结果发现双方骑军只是拉开了架势对峙喝骂,谁也没有真的放马冲阵。最后还是金军那边鸣金,先掉头回归本阵,引得阵中传来阵阵不满的哄声。 这大金国的东路军,核心精锐为一千铁浮屠重骑,这支骑军不同于辽人那些擅于游射的远拦子,首重战阵冲突,拿来破阵是再合适不过。此时出现在战场上的,虽然只有大约三百余骑,可也是决定性力量,足以将宋人义军那些流寇一样的部队击溃——即便是胜捷军稍微精锐,可也不敢正面硬撼他们的锋芒。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却还是退了回去,甚至连刚刚为宋军缴获,后来又抛弃的几辆大车都没有去碰一下,将不愿交战的意图表达得再是明显不过。 顾渊见状与马扩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却也只是疑惑地摇头:“这女真东路军,怎么看着渐渐也有了些暮气沉沉的样子,跟咱们西军似的。虽然打起仗来还是精锐剽悍,可多少像个守着自己财货的暴发户一般。明明轻易便能取胜的事情,就是不肯自己动手……” “不会——”顾渊歪着脑袋,看了看身旁这位马五山义军的领袖,又看了看远处正在脱离的金军,“这个完颜二太子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自灭辽以来,挑起宋金之战的是他,第一次汴京围城的是他,如今对咱们一味怀柔的也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指望是个懦夫和蠢货?只怕他的背后还藏着更大的野心……” 他说着伸出手去,拍了拍马扩的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位曾一力促成宋金海上之盟的马宣赞,继续道:“子充兄,其实我是真不怕完颜宗翰、完颜娄室那等沙场名将。提着刀杀人索命的本事再多又算什么?他们将天下人杀得越多,激起的反抗便越大。可那满嘴佛法的菩萨太子却是不一样的——” “如何不一样?”马扩听到这里倒是一愣,不解问道。他只隐隐约约觉得,这位顾节度话里多少有那么些道理,可凭自己见识,却一时难以参透。 ——这位马五山义军领袖在历史上也算是极具战略目光之辈,所以顾渊才会与他在这阵前分说这么久。见此,顾渊也苦笑一声,索性点破:“这完颜宗望,只怕是要以这把怀柔的刀子,诛咱们大宋的心呐!真正让他掌权大金国势,说不得一代人后,燕云、两河、山西的汉家儿郎便都已归心于金!淮河之北,将不知有宋,只知完颜江山!”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只见那铁浮屠的阵势之中,忽然钻出一彪没有具装的骑军,为首一骑没有披重甲,满头的发辫飞扬,可唯独脸色苍白憔悴。他身后跟着一名魁梧的亲卫,打着一面“完颜”字号的将旗,约莫十名扈从跟在他后面,向这边气势汹汹地奔驰而来。 这下,就连与金人打了最多交道的马扩也有些迷惑:“这又是要做什么?” “该不会又是哪个亲贵的中二病犯了,想来单挑纳我性命吧?”顾渊笑了笑,策马向前两步,摘下自己马槊,招呼着周围人马便迎了上去。说实话,从汴梁城下厮杀这么多场,他现在就算是与女真骑军骑战对冲也是不怎么害怕的,更何况他身旁这些骑士也都是一场一场厮杀出来的胜捷军悍卒,是天下宋军之中的精华!有这样的儿郎翼护自己身侧,他又有何惧哉! “中……二?” 马扩一愣,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只看见那位顾节度已经打马,在数十名胜捷军骑士簇拥之下,呼啸着向着那打着“完颜”字号的旗帜迎了过去。 …… 京畿路三月的春风依然有些发寒,完颜宗弼眼看着对面那几十轻骑雁翅一样展开,向自己这边驰来——他们的长槊之上无一例外都系着一道红色飘带,在午后阳光之下猎猎飘扬。 只此一下,便叫完颜宗弼认出来——这哪里是什么流寇、马匪! 这分明是那支逆着晨光冲来,将自己一整个万户击破的胜捷军! 想到这里,完颜宗弼当即勒马,深吸一口气,朝着迎面扑来的骑军喊道:“可是胜捷军顾节度亲至?大金国东路军副帅完颜宗弼——久仰顾节度风采,奈何一直无缘相会,今日既然相逢,诚邀顾节度阵前一叙!”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围护持着自己的那几名亲卫骑军便纷纷张弓,瞄准了高速冲过来的宋军骑士。 这些人马都是完颜宗望拨过来保护自己这位弟弟的亲卫,知道若是让四太子在这边有个好歹,他们也不用活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