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啊!” 顾渊握着剑柄,只觉得自己的手在不自觉地冒着冷汗。 这是他来此一世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战争! 且一开始便是两支骑兵的生死对撞。 他虽然骑在马上,可却不敢上前,只能着魔似地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己方这六七十骑披甲重骑借着山势撞进那队精锐谋克的阵势之中。 披甲重骑势如山崩,呐喊着扬起马槊,而女真轻骑竟也凄厉地怪叫着,仗着马术精湛,径直撞向那道移动的钢铁荆棘! 两支骑军锋线接触的一瞬,铁色波涛为之一滞,随后便是殷红的浪花翻腾卷涌开来!整个锋线上全是一片人仰马翻! 兵刃…… 残肢…… 人与马的躯体…… 顾渊在百步开外只看见这些东西相继飞上半空,紧接着便是无数女真骑士被撞得人仰马翻! 女真人那箭簇般的阵势到底没有穿透重骑兵的钢铁荆棘,在雪原上破碎开来。 可这大雪无边的天气里,雪地松软,宋军重骑也没有获得足够的冲击动量,迎面对冲之下,被那些女真骑兵硬生生地用人命挡住了这次冲阵。数量寥寥的白梃兵一旦缓了下来,也难以继续维持冲锋的阵势。 阵列破碎,两支骑军转而陷入到不成章法的乱战之中。 那些仅仅披着一身皮甲的女真轻骑疯狂地杀上来,哪怕宋军甲胄精良,却丝毫没有惧色,似乎就是想以这股疯狂劲头,将宋人刚刚聚集起来的这一点点勇气与决心再度打压下去。 “这便是金兵么……” 顾渊举着剑,徘徊在战场之外,不知所措。他觉得若是自己面对这种浑身武装到牙齿的重骑踏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拔马就跑,哪里还敢迎面而上,并且拿性命去搏一个旗鼓相当! 这便是近千年前的时空!是属于甲士、劲弩、大斧、重锤的残酷战场! 他虽然刚刚穿越而来,却也看得出自己手中佩剑面对这样的战场有多么的无力。 “既然逃不动了,便一起死在这处吧!” 刚刚聚集在他身旁的十几败军齐齐地呐喊一声,在一个什长的带领之下冲进了那金属与血肉对撞的漩涡之中,漫天雪尘转眼间截断了他们的身影,也看不见他们的生死。 只有最开始那个青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也找了匹无主的战马,骑着溜到了自己身边,虽然也是害怕的全身都在颤抖,可还在硬着头皮问道:“公子……我们能活下去么。” “……为何不能?”顾渊同样牙齿直打颤,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在害怕。 他看着那少年,觉得有些熟悉,只是这被自己魂穿的躯体空空荡荡,找不到半点记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虞允文……字彬甫。公子,你不认识我了?” “彬甫是吧……”顾渊干脆没有理会这少年的问题,他跳下马,默不作声地从一堆倒伏的尸首中拔出一面残破的宋军战旗。 那旗帜被血浸透,这大雪漫天的天气下早就已经冻硬。 “我们当然要活下去……非但如此,还要换个活法!” 他抬头看了看,将那染血的旗帜重重插在自己身侧,正好一阵北风拂过,扬起一片殷红如一抹飞扬的热血! 雪原之上,震天的厮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越来越多原本在观望的败军开始向这边汇聚,他们有些是看到了一线生机、有些是再跑不动想与女真人拼命、还有些干脆就是跟随着人流,莫名其妙地与那些女真骑兵厮杀在一起。 这支女真轻骑也的确精锐,哪怕已经被重骑冲击、哪怕溃军人数远多于他们,却不仅能将白梃兵们兜住,还可以分出小队骑兵,将宋军败军刚刚鼓起的勇气再一次杀散。 顾渊看到一名女真轻骑刚刚用手斧砍开一名宋军重骑的兜鍪,却被那重骑死死抱住,两人从马上一同滚落,铁骑践踏之下转眼便没了声息。 几名临时结阵的宋军甲士拎着不知哪里寻来的兵刃一番厮杀,方才解决掉一个女真骑兵,转眼便被十余骑女真骑军从背后冲破了阵列。 不过那些女真骑兵也很快被一股重骑从侧翼撞来,当即也是死伤惨重…… “这女真的确是天下强军,可我们也不全是怯懦贪生之辈!只要有人能站出来、只要有人敢站出来!”他紧紧攥着手中旗帜,对身边的少年说道,声音中也仿佛带上了金属的颤音。 虽然前世、现世的记忆还是一片模糊,可他现在只觉得心底有一团火却越烧越热,烤灼得浑身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